想象中的责骂并没有出现,班主任拿着笔的手不停的在办公桌上敲打着,四十多岁的他和陈心怡一个姓,戴着一副金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总是让同学们不寒而栗,办公室墙上挂着好几副奖状,办公桌上也有一个奖杯,所有的同学都知道那是优秀教师奖杯,因为煤矿子校自从他当上班主任以后,每年都能教出几个985,211的学生,连续五年了,更是在去年考出了一个清华,这让他的声望一下子如日中天,没有一个学生敢和他对抗的,因为对抗的结果要么是转学,要么就是家长的一顿暴揍,没有人相信学生。
陈老师是两个高三班雷打不动的班主任,同时也把一个班级从高一带上高三,去年的高三,一个女生因为舍不得之前的班主任,同时也接受不了他高压的带课方式,于是和他吵了起来,一怒之下说他是抢夺之前班主任的成果,人家辛苦带高一高二,他在高三接手成绩就成他的了,陈心怡后来听说,那个女生被要求转学,结果整个运城的高中都没人要,迫不得已,女生家长都到办公室跪下了,陈老师才同意那个女生留下,但是结果是成绩一落千丈,最后还没高考,女生就疯了,周围人谈起这事,都说那个女生顶不住压力,自己把自己学废了。
后来陈老师带着记者还去女生家里看望,女生家长也说是自己女儿不争气,对不起陈老师。那个记者回去以后写了一篇文章《高中生如何应对高考压力》,也在报纸上发表了。
就在陈心怡胡思乱想的时候,陈老师突然开口问到:“你不解释一下吗?”声音不大,却在有点闷热的办公室里似乎带来一股寒风。
陈心怡抖了一下,使劲低着头:“我,我有点不舒服,所以……”到后来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陈老师冷冷的盯着她:“你是我最看好的学生,我一直觉得你有冲击清华的潜力,正常发挥也应该去西交大,你今天就拿这成绩回答我?”
陈心怡几乎都要哭出来了:“陈,陈老师,我,我,真,真的,突然不舒服。”
陈老师突然把手里的卷子在桌子上狠狠一拍:“陈心怡,我告诉你,别找借口,班上很多同学都说你最近上课不注意学习,经常走神,你要多花心思在学习上,不要沾染上社会上的那些不良风气,以后考上大学,你想怎么打扮都可以,但是现在是高中,你马上就要高考,如果你考不上好大学,你对的起谁?你是对的起你爸妈还是对的起我?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你打扮的地方。”
这一段劈头盖脸的训斥,顿时击溃了陈心怡本就紧张的心房,她半张着嘴,浑身轻微抖动着,想辩解,却不知道如何张口。
从高二开始,她的胸部就像充了气的气球一样膨胀起来,快速的超过了身边所有的同学,迫使她不得不让妈妈给她买了好几身衣服,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而分心,成绩一直很稳定,并且隐隐还有上升的迹象,在她心里,她绝不愿意让自己成为初中同学的样子。可是,陈老师这样训斥她,她也无法辩解,今天,她是考的不好,这个学期,她确实穿的都是新衣服。
她的眼泪立刻就夺眶而出。
陈老师并没有安慰她,而是任由她抽泣的眼睛红肿起来以后,冷冷的对她说:“看在你一直成绩比较好的份上,这次我原谅你,不过你记住,你不是全运城第一,你连全校第一都不算,如果你不用心学习,只想着打扮,谁也帮不了你,你会面对所有人的失望,包括你自己。”
陈心怡是哭着跑出办公室的,回到教室的时候,晚自习还没下课,她趴在自己的座位上抽泣着,隐约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傲什么傲,还不是被陈老师训。”
“就是,为啥我们都挨训,就她没事”。
“又不是年级第一,凭啥我们都被陈老师骂,就她不挨骂。”
“骚样,整天就知道打扮,指不定是被谁揉大的。”
她猛的抬起头,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却看到陈老师刚刚站到教室门口,冷冷的看着她。
回到家里,母亲看到她红肿的眼睛,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告诉母亲事情的经过,却隐瞒了那些窃窃私语和陈老师关于打扮的话,只说是挨训了,母亲立刻急了,连同父亲一顿劈头盖脸的训,说陈老师是好老师,给她开小灶她都不珍惜,她又哭着说自己是因为不舒服才没考好的,父亲的一番话彻底让她坠入冰窖:“不舒服我也没见你躺下,又不发烧不拉肚子的,哪里不舒服了?我和你妈不管感冒还是发烧,不都去上班了?为的啥,还不是为了给你创造一个好环境,让你好好学习,现在不是都在说,吃不了读书的苦,以后就得吃社会的苦。你不好好学习,对的起谁?”
没有得到父母安慰的陈心怡并没有被影响到学习,因为这样的话,她在高中时期听到过很多次,只是这是她第一次被陈老师训而已。
第二个星期一,陈老师又在下午下课的时候点名了六个同学,不过这次换了地方,是在陈老师的宿舍。
这里他们之前也来过一次,据陈老师说是因为卷子不能让其他老师知道。
吃完陈老师给他们做的西红柿鸡蛋刀削面,还不到六点,他们六个围着餐桌做卷子,陈老师在厨房洗碗。
说是宿舍,其实就是一套教育局的小居室,陈老师的老婆是教育局副局长。他们在市区买有房子,这套小居室是紧邻学校的,比一般教师的宿舍到教室还近。
和上次一模一样,答题开始半个小时,陈心怡又开始头昏起来,并且一直冒汗,无论她如何努力,结果也和上次一样,她没做完卷子。
陈老师依然是当着他们六个人的面批改卷子,所以,陈心怡又在其他五个人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被单独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