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个人当时都是苏舜钦请来的志同道合的朋友，如果因为这件事连累了大家的仕途，苏舜钦问心有愧。

    所以苏舜钦在此极力争辩，希望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别人想发难，也得有机可乘，苍蝇不叮无缝蛋。你们这些人枉费范公对你们寄予厚望。如此不自律，随随便便让人抓到这么大的把柄，还觉得自己被冤枉了，一点儿都不冤。”

    欧阳修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苏舜钦，继续说道：“丧制未终，释服从吉，若忘哀作乐者，徒三年。这么大的把柄，啧，啧，啧。

    侮辱圣人，犯大不恭罪，严重的要问斩。能留下这么大的把柄，喝几两酒，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就以为自己可以指点江山，为所欲为了。

    作为朝廷命官，难道不清楚“言寡尤，行寡悔”的含义吗？难道不明白要谨言慎行，严于律己吗？”

    欧阳修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群和自己年纪相差无几的官员。

    革新有多难，阻力有多大，有多少人在暗中使绊，又有多少人盯着你们，盼着你们出错呢。

    若不是皇帝捂着摁着，没有提交刑部，你们这群人的前途就毁了，那些个政敌恨不得喝你们的血，啖你们的肉。一棒子打死你们。

    欧阳修在这里语重心长的教育这群人要谨言慎行，严于律己。

    然而，做到谨言慎行，严于律己，就可以在官场上高枕无忧了吗？

    谨言慎行，严于律己的欧阳修，有人会诬陷诽谤谨言慎行，严于律己的你。向你泼脏水，让你社死，百口莫辩，有口难言。这是后话。

    ……………………………………………………………………

    由于提前做好了唐介的工作，皇帝赵贞对酒会这件事轻拿轻放。

    放其中几个人去地州历练，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等皇帝赵贞解决了朝堂给自己出的难题，贾宪也找到了测量河西走廊面积的方法。

    纤凝宫，曹云舒在正厅和女官们商议绫锦院的事情。

    皇帝赵贞边抱着小公主，哄她睡觉，边听贾宪讲述测量河西走廊的面积的方法。

    老槐树下，宫女们无聊的逗弄着大理进贡了一只小孔雀。

    皇帝赵贞听完之后，觉得方案可行，就让贾宪去准备材料，三日后在集英殿现场操作。

    早在之前，在皇帝赵贞给贾宪出完难题后，随即又让张茂则给不器学院和国子监送去了一道题：如何根据河西走廊的地图测量河西走廊的实际面积？

    听到皇帝给学校学子出题的消息。不器学院和国子监的学子们都沸腾了。

    这是开国以来，皇帝第一次给他们出题，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看完皇帝出的题目后，学子们又一个个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皇帝出的题目不是写诗，也不是写词，更不是写文章，而是如何测量河西走廊的面积？

    这是什么鬼题目呀？学子们感觉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浑身使不上劲儿。

    《九章算术》上面那点儿关于面积的知识貌似不够用。

    那种不够用的感觉就好似，跟着厨子学包包子，结果让做红烧肉，不知如何下手，也不知从何做起。

    等到张茂则去要答案时，两个学院的两位祭酒只能尴尬的笑了笑，此题目前还无人能解。

    于是皇帝赵贞邀请不器学院和国子监的优秀学子来集英殿现场观摩河西走廊面积的测量操作。

    不器学院和国子监各选了十名优秀学子参加这次观摩会。

    皇宫中阳光烂漫温暖，花红娇艳醉人，旌旗上的龙蛇图案在风中飞舞，燕雀在皇宫上空盘旋。

    20名优秀的学子早早等候在集英殿门口，兴奋激动又紧张，心跳如鼓，手心出汗，每一次呼吸都似乎在提醒着他们即将面临的重大时刻。这种紧张感，如同即将踏上战场的士兵，既兴奋又害怕。

    不知何时，内侍过来传他们进去。

    一行人有的稳步向前，有的同手同脚，有的双腿打颤，浑身发抖……

    就这样来到了大殿，在内侍的提示下，20名学子参差不齐的向皇帝赵贞行礼。

    皇帝赵贞看了看下面的少年，开始了他的演讲：讲工部在国家建设中的重要性，讲黄河水患，讲水利工程……

    讲完之后，皇帝赵贞示意贾宪，可以开始你的操作了。

    贾宪把用具都摆放在桌上，不器学院的优秀学子赵世将，（赵匡胤的玄孙）。国子监的优秀学子范纯仁，（范仲淹的儿子）。主动出列做助手帮忙。

    贾宪先按河西走廊地图的比例尺大小，测出一块儿密度均匀的规则木块儿，代表的面积是1000平方里。

    然后称了称这块儿木块儿的重量是十两，也就是一斤。接着拿出临摹好的河西走廊地图形状图样，贴在这块木块儿上。

    把河西走廊地图图样贴在上面，描出形状，再用锯沿着边缘把多余的部分去掉，用刀子凿。

    一个和河西走廊地图形状，大小一模一样的木块儿，就呈现在大家面前。

    贾宪拿出称，又称了称这个木块儿，3斤四两三钱四分。

    河西走廊的面积就是3434平方里。

    操作结束，底下赞叹声一片。

    皇帝赵贞又拿出一道任职令，张茂则当众宣读：前殿班直贾宪，然其文武双全，学识渊博，尤擅数术，实为国家栋梁之才。礼乐清英，德量在宽，学习穷微，人之杰者，赐同进士出身，官职从七品。权杭州司户，主者施行。庆历三年4月19日。

    王安石在杭州任职，看架势，第一件事就是丈量土地，贾宪过去做帮手，正合适。

    ……………………………………………………………………

    在出宫的路上，范仲淹遇见了进京述职的吕夷简。吕夷简向范仲淹行礼，范仲淹闪身避过，向吕夷简还礼。

    吕夷简说道：“我听说，人有三利和三害，希文，知道吗？”

    范仲淹脸色微变，说道：“我愚钝，敢问吕公，三利是什么？三害又是什么？”

    吕夷简意味深长说道：“爵位太高，会招人嫉妒。权力太大，会被君主厌恶。收入太多，会被百姓怨恨。这就是三利和三害。”

    范仲淹听了，思索片刻，说道：“吕公，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我职位越高，我就越关心底层。我的权力越大，我的个人野心就会越小。我的收入越多，拿出来为百姓做事的钱就越多，这样的话，可以避免三害吗？”

    吕夷简喃喃叹道：“希文说的很好，尧舜都很难做到呀。”

    范仲淹微微一笑，说道：“吕公谬赞了。”

    然后拱手致意，侧立一旁，请吕夷简先行，吕夷简坚持让范仲淹先走一步。范仲淹再次向吕夷简行礼，转身离去。

    吕夷简怔怔地看着阳光下范仲淹的背影，阳光下，范仲淹的背影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边，熠熠生辉。

    吕夷简久久未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