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灰瓦，烛红阁楼。小桥流水，碧波荡漾，树木山石倒映水面。面积也很大，亭台楼榭，九曲回廊，叠石花草相抱。

    整场宴会，恭维声，客套声不绝，有明的，有暗的。

    在热烈的气氛中，大家一杯一杯又一杯，相互敬酒。

    唯有一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夹菜，喝酒，超然脱俗，与现场格格不入。

    宴会结束后，晏殊单独把这个年轻人留了下来。

    “安石，你我乃是同乡，你此次及第，高中状元。是我们临川的骄傲，我为你感到高兴。”晏殊想了想措辞，说道。

    “多谢晏公。”王安石还揖说道。

    “安石的文章，深通当世之务，又见解新颖，他日名望定在我之上。”晏殊又说道。

    “晏公谬赞，安石多谢晏公抬举。”王安石再次拱手施礼说。

    “我有几句话想送给安石。”晏殊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晏公是我尊长，有什么话尽可以说，安石洗耳恭听。”王安石看向晏殊，语气真诚。

    “能容于物，物以容。”晏殊缓缓吐出几个字。

    “能容于物，物以容？”王安石在口里念叨着，并不甚明白晏殊此话何意，但还是谢过晏殊。

    王安石走后，晏殊一声长叹道：“又来了一个和范仲淹，欧阳修一样耿直，倔强之人。”

    ……………………………………………………………………

    集英殿，欧阳修还在看王安石的殿试文章。边看边赞不绝口：

    “官家，这份试卷，书法笔力简健，呈现干练之美。文章重在说理，没有华丽的词藻，这篇文章没有废话。感觉哪个字都不能去掉，去掉一个字，这篇文章就失去了光彩，整篇文章就碎了。”

    听了欧阳修的赞誉之词，皇帝赵贞不禁笑了。

    “永叔，你是不是想把王安石的文章比作宋玉邻家之女？增之一分太长，减之一分太短。着粉则太白，施珠则太赤。”

    欧阳修也笑了，说道：“官家的思路总是和别人不一样。官家，此文章简洁，抒情清丽，用典绚烂，我犹不及也。”

    “这个世上能让永叔夸赞的文章不多也！”皇帝赵贞说道。

    “官家，状元王安石已经在门外等候。”内侍张茂则进来禀报。

    “快请他进来。”皇帝赵贞急忙说道。

    一个步伐矫健，稳重的年轻人应声进来。皇帝赵贞给欧阳修，王安石分别赐座。

    “安石如何看待我朝当年国事？”皇帝赵贞开门见山问道。

    他迫切想知道现在的王安石是怎么想的。

    “陛下，我朝减徭役赋税对百姓来讲是一项很有利的法令。我这次去地方定会严格执行这项法令，保证保障百姓生计。”王安石认真思忖每一句该说的话，认真的回答。

    皇帝赵贞不满意王安石的回答，继续追问道：“我朝这些年励精图治改革的新法，安石可满意？可还有哪些需要改进，需要剔除的地方？安石可有更好的革新方案？”

    听了皇帝赵贞的问话，王安石愣了片刻。民间不是传言皇帝，从不过问政事，所有国事都推给宰相范仲淹。宰相范仲淹像一头老黄牛一般努力耕耘，鞠躬尽瘁。

    沉吟片刻之后，王安石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范公领导下的革新改善了百姓的生活，促进了我朝经济，军事等方面的发展。

    但是范公革新的力度不够，对于我朝多年来积攒的痹症不能对症下药，切中要害。

    并且很多法令虽然很好，但在执行过程中也存在很多问题，执行不到位的十之六七。

    反对的力量比较大，好多官员执行不力，敷衍了事。

    执行的最快最好的是给官员分的公田。朝廷计划三年执行完毕，我朝官员三个月就完成了这项任务。

    并且是超额完成任务，分配公田的亩数比实际的要多。”

    这话绝对是当众啪啪打脸的节奏，皇帝赵贞脸有些红，扭头看向欧阳修。

    欧阳修见状赶紧说道：“官家，中书省，门下省，御史台也都觉察到了执行不力的问题，近期在商讨赋予全国15路巡察使更大的权利，以监察新法执行情况。”

    “巡察使几年前就存在，可是执行不力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即使赋予更大的权力也是治标不治本。”王安石毫不留情地揭示真相。

    王安石缓了缓语气，又说：“我刚才的本意并不是说新政不好，我朝新政的明罢黜，抑侥幸，精贡举，择长官。都是为了建立一个高效廉洁的官员队伍，但是明罢黜的尺度在哪里？官员的为官素质如何？都是期待解决的实际问题。”

    皇帝赵贞饶有兴致的问道：“安石觉得如何才能治本？怎样能提高官员的为官素质？”皇帝赵贞就想听这个。

    “陛下，关键是人才的培养啊，现在人才缺失，官员中能用的人才少，民间人才也少。”王安石说道。

    “安石是在质疑我朝廷所办学院没有培养出人才。”欧阳修反问道。

    “现在我朝选拔培养官员以忠诚和才能为考核的标准，这是有缺陷的。”王安石依旧不卑不亢的回答。

    “忠诚和才能作为考核官员和人才的标准，为何会有缺陷呢？”欧阳修又问道。

    皇帝赵贞也很好奇，这不应该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吗？哪个朝代都应该以这两条为标准呀。

    看到皇帝和欧阳修询问的目光，王安石整理了一下思绪，接着说：“我先给官家讲一段历史。”

    “在春秋战国时期，赵恤的两个忠诚又能干的家臣一个在长子城，一个在邯郸城。

    长子城粮仓充裕，邯郸城城防坚固完备，当赵恤与智瑶发生冲突时弃城逃跑。

    既没有选择逃往长子城，也没有选择逃往邯郸城，这两个城市要么粮仓充裕。要么城防完备，都是适合打持久战，东山再起的地方。

    赵恤为什么没有选择这两个地方呢？是因为赵恤心里很清楚。

    城防完备坚固是劳民伤财的结果，粮仓充裕更有可能是压榨民脂民膏的结果。

    这两个地方虽然外在条件适合打持久战，但是却没有民心。

    我朝选拔人才应该有德且有才，这样的官员才能造福百姓，才能让我大宋长治久安……”

    王安石滔滔不绝的说着，皇帝赵贞站起身走到桌子跟前，倒了杯茶递给了王安石。

    王安石赶紧起身，双手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