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里，皇帝赵贞在听曹琮讲他的治军方略：“………赏罚并重，恩威并施，将帅律己，身先士卒，以心比心，为知己者死……一哨在一街，一营在一隅，各营不许相混，各哨不许相混，各队不许相混………。”

    “伯父，我军士兵的头发可否再短一些？天热好打理。”赵贞建议。

    “已经比正常的短了很多。”曹琮说。

    皇帝赵贞看了一眼张茂实，张茂实不情愿地拿下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了短马尾，几乎束不起来的那种。

    皇帝赵贞又逗趣的拿下了自己的帽子，一个三七分头的短发皇帝出现在大家面前。

    这是赵贞给自己选的适合这张脸的发型，颜值不够，发型来凑。

    旁边的内侍张茂则，也极有眼色的拿下了自己的帽子，露出了寸头，这是皇帝给他选的发型。皇帝还夸他颜值高，什么发型都扛得住。

    曹琮愣然，旁边的将军们也小声嘀咕着，一脸的好奇。

    留下犒赏将士们的物资，赵贞一行人坐官船南下。

    六条一模一样的官船行驶在京杭大运河上。赵贞给自己这条船起名为凌波木兰舟。

    万斛之舟行若风，京杭大运河上无数条船舶张帆往来。

    或往北，或往南，景象颇为壮观，热闹非凡。

    白天，赵贞和曹云舒在官船的画舫喝茶，顺便观望那些江岸边浪打浪，江岸上车马熙熙攘攘。江上船只来来往往，碧蓝天空云卷云舒。

    这天晚上，赵贞和曹云舒在甲板上欣赏夜景。

    曹云舒抱着赵贞的胳膊，头靠在赵贞的肩头。二人低语呢喃。

    此时夜色正浓，浮光跃金，静影沉璧，烟波浩渺。

    水面被雾气笼罩，皎洁的月光随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流动。

    夜晚的天空清澈透明，颜色如淡淡的蓝绿色。

    碧天如水，覆罩在大地上，如梦幻一般。二人静静凝望天空，感受内心的平静，满足，惬意。

    远处的白云。轻盈的浮在天边，无忧无虑地追逐嬉戏。

    突然，这份宁静被从远处传来的笑声打破，二人向远处观望。

    远处的江上灯火通明。岸上人群如织，男女老少一片声光凌乱。使人不得不由自主去听，去看。

    等船只靠近了，走近了。看的更清楚了，江上有100多条小篷船。蓬上挂着羊角灯，宛如连珠。

    小蓬船首尾相连，有的连接了十几条船。连接起来的船在江上像烛龙火蜃，绵长而屈曲，盘旋曲折。

    水光与灯光，月光交相辉映，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船上乐器齐奏，丝竹喑呀，管弦歌声不绝。

    声音沸腾，热闹非凡。岸边站满了看灯船的百姓。

    不一会儿，曹景休过来汇报打听到的消息：“官家，咱们到金陵了，现在是下元节，农历十月十五，朝廷放三天假。金陵百姓通常在下元节祭祀水官大帝，喜欢热闹的人们就会在江上如此玩乐。”

    赵贞点点头，吩咐曹景休让船停下，大家一起跟着看看热闹吧。

    到了午夜时分，曲声渐弱，灯火渐熄。如星星一样的人们都各自散去。

    ……………………………

    听说皇帝路过金陵时，金陵的百姓纷纷上街去一睹圣颜。茅山学院的师生们也几乎倾巢而出，争相一观皇帝真容。

    唯有一位十几岁的少年岿然不动，依然正襟危坐，继续读书。

    同窗们不解，问道：“安石，为何不去一睹圣颜？”

    少年回答道：“将来再晋见也不晚。”

    江南的罗，绢，绸，绫的产品数量很大，越州，杭州，湖州，秀州等地的轻纱，绫绢很出色。

    杭州是宋朝蚕桑业最发达的地区，可以说是宋朝最大的纺织基地。

    从另一个角度讲，也是百姓赋税很重的一个地区。

    宋朝给辽国契丹纳贡的十几万匹布帛都是从杭州收购的。宋朝的赋税不高。但是这个不高是表面上不高，实际执行下来却高的吓人。

    以杭州为例，宋朝向辽国契丹纳贡的十几万匹布帛。是要百姓义务把布帛送到官府指定的地方。

    这个地方，可能在杭州地界，可能出省了，可能到边境了，具体位置由官府说了算。这叫做支移。

    从杭州到内蒙甚至外蒙的距离。义务，这些名词光听听就知道是天价的代价。

    曹云舒一到杭州就开始收购，合并蚕桑业，丝绸坊。

    忙的不亦乐乎，都忘了此行的目的是结婚旅行。

    这天，赵贞强拉着曹云舒来到了千古名胜之地——西湖。

    古往今来，有关西湖的诗数不胜数。

    未来的杨万里写的“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苏轼写的“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白居易写的“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几处草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荫里白沙堤。”

    ………………………

    白沙堤的两头分别是平湖秋月和断桥残雪。此时，赵贞和曹云舒正在平湖秋月处，沿着长长的白沙堤前行。

    几名精壮的侍卫警惕地在不远处跟着。白沙堤此时并不叫白沙堤，而是叫孤山路。

    孤山路其实也并不孤单，孤山路的两旁有桃树，柳树。都是多年的古树。

    繁叶浓阴，枝叶扶疏，日光透过树叶在地上留下斑驳一片，随风变幻莫测。

    孤山路上有卖艺的，走索，抛球，飞钱，踢木，吞刀，吐火，跃圈儿………

    也有三五成群斗虫，斗禽的。更有买卖香茶细果之类的。

    赵贞和曹云舒游走在集市一般的孤山路上，左顾右看，行不足。

    再往前走，游人越来越少，前面不远处就是断桥。

    赵贞抬眼望去，断桥上有三四个女子装扮利落，窄袖短襦长裤。

    她们在断桥上放风筝，准确地说是在竞纵纸鸢。以风筝线相勾连，相互牵扯剪截，目的是剪断对方的风筝线，先断着输。

    赵贞见曹云舒眼睛流露出羡慕的神情，于是拉着曹云舒往就往断桥上走，边走边说：“走，走，我陪你去放纸鸢。”

    正在这时，一支官家队伍，从对面向断桥上行走。

    前头是两个衙役骑马引路，中间有一辆敞篷马车。后面还跟着两个衙役步行。

    其他行人都在避让这支官府的队伍，有一个和桥上女子同样利落装扮的女子，却反其道而行之，紧跟着马车上了桥。

    见马车上桥，桥上放风筝的三名女子同时松开了手中的线，几只纸鸢随风飘去。

    三名女子接过刚上桥女子递过来的武器，以飞快的速度各就各位，似演练许久一般熟练。

    两名女子一前一后夹住马车，一名女子奔向后面阻止两名步行的衙役。

    一名女子奔向前面，朝前面的两匹马砍了两刀，两名正欲回头的骑在马上的衙役，赶紧勒紧缰绳，却也只能随受惊的马而去。

    此时，向后面奔走的另一名女子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了跟在马车后面的两名步行衙役的武器，其中一名衙役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儿，另一名衙役手中没了武器。后退几步，不敢向前。

    马车的马匹因被女子挡住前路受惊而扬起前蹄，马车夫一个不注意，滚落在地上。等马车夫抬头见此情形，跪在地上，不住求饶。

    夹击马车的两名女子中的一人。手握弯刀，一人拿直刀。二人同时向车中人刺去，车中人见势不妙，扑通跳进湖中。

    湖中有一艘小舟，小舟上一名女子拉弓搭箭，射向水中人的左眼，随即又划船到水中人跟前。用手中长枪刺向水中那人的咽喉……

    这时，桥上的几名女子飞奔下桥，飞快跑向小舟，整个过程移步换影，瞬息万变，又井然有序。应是蓄谋已久。

    等白沙堤上的人听到动静跑过去看热闹时，只看到空中几只纸鸢纠缠在一起，从湖面上空飘过。

    手执兵刃的几名女子早已乘坐小舟使出了人们的视线，湖面之上，阳光普照，波光粼粼，岸边的芷兰也随风摇曳。

    赵贞和曹云舒从头至尾没有没有遗漏任何细节，在超级VIp的位置观赏了一场大戏。

    几名侍卫早就亮出武器成半包围状，护住二人。见女子们逃离了现场，赵贞和曹云舒在侍卫的保护下也悄然离开了白沙堤。其中一名侍卫在赵贞的授意下去追寻五名女子的踪迹。

    几日后，杭州知州来赵贞的行宫，汇报断桥发生的那起案件的来龙去脉：

    从马车上跳水的人叫李高，是临安府县令，之前在监察院任杂侍御史。

    这官职品级不高，但是权利很大，既有监察中央官吏的职权，也有监察地方官吏的职权，兼有监察，领兵，社会管理等职能。

    半年前，李高被贬到临安县做县令。几日前因失血过多死了。

    “案件查清楚了吗？”赵贞问。

    “没有目击人，画师无法画出画像，日前在城里城外搜捕可疑人员也无所获。”知州回答。

    “重点查李高在官场所作所为，把搜捕人员撤了，莫要再大张旗鼓查案。你作为知州，应该知道稳定民心，发展经济。让老百姓安居乐业才是正道。”皇帝赵贞对知州吩咐道。

    知州点头称是，唯唯而退。

    心想官家果然是官家，胸怀天下，心系百姓，明察秋毫。

    那个李高名声不好，知州心里清楚的很，但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知州也只得按程序办案。如今官家发话了，知州心里也有底了。

    五名女子就租住在临安府对面的宅子里。前天深夜，曹景休已带人捉拿她们回行宫。

    五名女子见官兵闯入。似早有预见一般，坦然自若。

    丝毫没有反抗，就跟着曹景休来到了皇帝赵贞的行宫。

    五名女子姓苏，父亲苏谦，曾任汴梁开封府判官。

    苏谦性格刚强正直，得罪了很多人，李高就是其中之一。李高曾被苏谦查办入狱。

    苏谦执着，不遗余力地认真办案，打击贪官污吏，结局是官儿越做越小。

    而李高出狱之后，却混的风生水起，又拿钱买官，官儿越做越大，做到了主管京城七郡的杂事御史。

    虽然品级不高，但是权利很大。

    在宋朝，被贬的官员若无皇帝诏令不得入京。

    五年前，护送妻子灵柩回京的贬官苏谦被李高逮了个正着。虽然苏谦擅入京城，但是也罪不至死。

    李高有心报复，滥用职权，把苏谦活活打死，打死了还不解恨，居然用鞭尸泄愤。

    同僚提醒李高，小心遭到报复。李高放言：“苏谦家中无子，只有五个女儿，柔弱可欺，何足虑哉。”

    苏谦的五个女儿见到父亲伤痕累累的尸体，悲愤欲绝，立誓要为父报仇。

    当时苏谦的大女儿苏扶光已2二十有三，最小的小女儿苏扶风才八岁。

    五个女儿，有三个女儿已结婚嫁人。大女儿苏扶光的夫家不支持苏扶光为父报仇，苏扶光与夫家和离。

    带领几个妹妹拜师学艺，监视李高的动向，散尽家财，只为报仇。

    在京城，李高戒备森严，无从下手。

    去年新政，李高因工作不力被贬杭州做县令。苏扶光和妹妹们终于寻着机会，一举击杀李高，为父报仇。

    听了曹景休和张茂实的汇报审讯五名女子的情况。因为这是五名女子的一面之词，赵贞不知道苏谦是不是好官，但是赵贞知道，这绝对是一个好父亲。能让孩子如此努力报仇雪恨的，必须是个好父亲。

    见曹云舒虽然表情淡然，眼神却闪烁着光芒。赵贞俯首低耳道：“可是欣赏这几名女子？”

    曹云舒没有言语，但眉眼展开，微微勾唇。默认了。

    郎君最了解她，最懂她的心思。

    赵贞咳了一声说：“把五名女子的刑具去掉，以礼相待。”

    “官家，不可。这是以下犯上，杀害我大宋朝廷命官的罪人。”张茂实急忙道。

    “张茂实，你又说错话了。”皇帝赵贞戏嬉道。

    “哪里说错了，我喊官家了呀。”张茂实辩解道。

    “首先，你说大宋就错了，我朝疆域只是大汉的三分之一，大唐的四分之一。最重要的是咱宋朝并没有实现大一统，称呼大宋有些名不副实，还是称呼小宋比较合适。”赵贞逗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