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亲眼目睹男人重新回去屋内,又透过窗户看着男人吹灭烛火之后走入深处自己无法看见的地方,“就住在这里面吗。”
眼前的有些唏嘘,看样子男人在这城中并没有一个完整的房子,更不用说“家”和“归属感”。
这也是遇见孩童时候听说过的事情。
“只不过……”少年心里想,“本以为只是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却没想到连租来的也只是一间角落的灶房而已。”
小君王少见到这种苦难。
等彻底看不见男人与房屋中的光,白凌姣转身跳出这一面四方石墙。
一只在怀里抱着的木匣子,他重新将其掀开。
里面的金子与银色元宝在黑夜中显眼。
这片巷子的路几乎没有多少亮光,唯一剩下的是那月亮。
顺着石墙往来时路走回去,入耳的是水流声。
只要低头就能看见,这石墙下是一条连结整个城道路的小溪流支流水。
路上不平,脚下的路是潦草拼凑起来覆盖住下面一层泥泞土地的石子儿。
石子儿铺的杂乱,所有大小不一,让走在上面的人觉得有些硌脚。
来时候没发现,此刻离开了觉得别扭。白凌姣不再留在此处墨迹,三两步纵身飞速离开了这小巷石子路。
走入大道,再次见到四处搜捕的官兵。
“该死的!竟忘了还有这茬!”本想要直接上街去买孔明,见到路上行兵时候瞬间妥协。
躲在暗处默默观察,官兵走远又紧接着另一波到来。
无奈,此路不通。
退回去巷子口,从自己的腰间取下钱袋。扯开钱袋,他从里面捏出来一张纸条。
纸条上面一行小字:三十六街,博平米铺。
“博平米铺。”少年念出上面的小字,心里有些怨念,“你最好是老实点儿,别再让朕失望!”
话罢,便再次踏上前往寻找助手的路。
抬眼看过,此刻置身的街是“十六街”。
下面巡逻的密,白凌姣根本没有机会按照这地址寻去。于是选择从上方探路,从百姓的屋顶前往。
很快便摸出规律:
整个城的建筑大多是石头为材料制成的四面通风的房屋。房屋的排列按照九宫格的方式,成倍数不断扩大。南北朝向为横,有牌匾指路为“横街”,东西朝向为竖,有牌匾称之为“辅街”。
而“三十六街”正是从东往西的第三十六条横街。
站在“三十四横街”的指路标前,白凌姣从人家房顶上一跃而下,突然不前。
心里惦记:“一家米铺好像没有办法搞到足够多的孔明吧……”
突然的停滞不前,少年咬着手指陷入沉思。
但当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在私下见到秦清之前,他并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
于是接着往那米铺子赶。
到达第三十六街的街头,白凌姣抬眼往前看。
与旁余的所有街道完全相同的格局与装建。路是石子路,墙是石头墙,石头墙环抱木头所成的商铺,铺子前有小贩儿聚集摆摊位,在摊位前是主路,主路与摊位小贩只见有溪流水。
有些或多,有些或稍许,但总有溪流水贯穿整座城池。
说来也巧。
第三十六街从街头往里面数,第一间铺子便是字条上所写“博平米铺”。
白凌姣躲在街头的牌匾后面,一眼便看到这家店。
“就是这儿!”
等眼前能看见的官兵离开,他离开闪入米铺中,迅速掩上门。
米铺的伙计嗔目结舌不解闯入的少年,里面记账的男人也瞪大双眼看向这一边。
只有那个掌柜的反应极快。
在看见这闯入之人的面容后直接了当的将站在自己对面的客人打昏迷。
待少年看向自己,这掌柜的瞬间严肃起来,毫不犹豫的下跪。
“臣,恭迎陛下!”
被男人铿锵有力的话语吸引,白凌姣看向跪在米袋堆前的男人。
当他看去,此刻身后的伙计与账房也纷纷跪下。
“恭迎陛下!”
当下,除了那个昏倒的百姓女子之外,皆像是穿着便衣的训练有素的侍卫。
“你们?”白凌姣皱着眉,挠了挠脑袋看向几人。
随后心里不多的疑惑也就消散,想着:“看来这米铺子倒是尹张的手笔,左岭王的手暂且还没有伸到这里。”
于是言归正传。见几人跪拜,他立刻拿出君王的架势,以命令的口吻询问:
“朕需要千百来只孔明,你们这儿可能拿到?”
“回陛下,臣即可派人去取来。”
“这你们有门路?”
“只要陛下需要,举暗探之力定能替陛下寻到。”男人说话的语气很稳,像是在次潜伏许久轻车熟路的老手。
“好!”从入城至今,看着眼前没有得到自己命令便始终不会抬起头的臣子,终于有一口气是顺的,所以发自内心的长舒一口气,“在明面上的暗探,只要能行动的皆给朕找来,朕需要你的帮助。”
“请陛下放心,臣定全力以赴。”在这座城中甚久,每日除了卖米没什么真正的行动派遣,当下见到君王,男人难免兴奋。
心知君王威严不可冒犯,他也隐藏了这种兴奋之感。也出于敬畏始终没有抬眸直视过君王正脸一眼。
可别人的爱戴自己是能够感受得到的。白凌姣默默注视着正在努力保持说话时候态度正经的男人,欣慰的笑脸始终没有收敛。
在听罢男人说,于是言道:
“其实闻取城与倾昱城建交友好数年,以表诚心,这米铺早已在双方坦白互换的暗探名单上了。一直没有撤掉是为了两国商道与密信的来往。你们原是朕朝中重臣,朕得谢过你们的衷心与甘愿受难屈居此处。”
跪在地上的男人听这话瞬间愣住。
老君王死后闻取城与倾昱城一直保持友好往来,所以原先潜伏的暗探有一大部分为了两国之间的信任所以主动暴露给彼此的朝廷。
这米铺原是先君王在世时候暗探的重要密点,固所谓掌柜的也是当初的密探首领。
跪地的首领心里感恩。
他从未见过传闻中老君王离世之后极力主张“和谐无战”的小皇帝。只在画像中见过的人当下正在自己的膝前,给予自己前所未有的感谢。
君王一谢,贵过千金。
“陛下赏识,臣荣幸!陛下的谢,臣不敢收!”男人高抬起双臂,从上而下的拜上君王两次,声音颤抖激昂。
男人的头始终低着没有直视君王。
越来越喜欢这些明知是在奉承自己但如何听也不厌的话,白凌姣止不住的发自内心频频点头。
是门外面急促的敲门声突然惊醒了他。
转念一想:险些忘了正事儿!
原先恭敬跪地未起身的暗探首领瞬间反应。
此刻,没有得到君王命令也擅自站起来身。
立刻将白凌姣拉到后院,男人似乎失去了方才的恭敬有礼。
没有挣脱,白凌姣知道寓意何为。
男人只身一人带着小君王去后院,留下了那三位伙计在前面掩护。
关上后院门,拉着白凌姣躲到整齐堆积的米袋粮食袋子山后面躲着。
在确认外面的人一时间找不到时候又立刻跪了下来,低声开口解释着:
“请陛下恕罪,臣担心……”
“不用解释了,我知道。”白凌姣蹲下来将跪在地上的男人扶起,“这儿原来就挤吧,可别跪了。朕直到外面是谁。秦礼的人,估计是知道朕入城,在寻朕,想请朕入宫里坐坐。”
男人顺势起身,受宠若惊。
余光频繁的环视着周围被堆满的麻袋,确实没有多余的空间容得人走动。
男人站在君王对面,低着头说着:“陛下若是不想去,咱们替陛下解决了外面的。”
“欸!”白凌姣责斥着皱眉,“还当是父王那时候呢!这般粗鲁!朕不是说过!不要主动挑起战争!”
“啊?”男人紧张的回答,“是,臣险些忘记,谢陛下再提点。”
“不算提点,”白凌姣客气的摆手,瞬间谅解了眼前人所言原因,“毕竟先前您是跟着父王的思想做事,父王爱战,是当下朕猛然改了。这确实需要时间缓冲缓冲的。”
说着,外面也开始躁动起来。
有官兵在铺子门外敲门。等到暗探首领与小皇帝躲到后院时候,伙计上前“迎客”。
“官家做事这般粗鲁?”账房先生平静应对,站在门前挡住外面士兵往里面探去的视线。
侍卫在外,看穿伙计意图:
“官家做事,识相的别拦着!”
“拦着如何,”先生决口不让,态度强硬不忍,“你难道不知道这儿是哪儿吗!敢在此放肆!不怕你家陛下怪罪吗!”
门外时候后退两步,退到台阶之下相视几眼。
又不放弃,再向前:
“在下也是奉命行事,您不必拿倾昱城压我。”
有伙计在账房先生身后质问,屋内没有一人认怂。
“敢问诸位奉的是谁的命。”
侍卫自信:“当朝陛下。”
伙计再问:“奉命为何。”
“无可奉告!”
账房瞬间变了脸色:
“既无可奉告,诸位,此处不准查!”
屋外面争论的热闹。
白凌姣躲在后院,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人争执不休。
“你该清楚,闻取城内没有朝廷查不得的地方!”再前一侍卫想要硬闯。
堵门的伙计也不让:
“两国友好之际,这儿没有你们想要的,不想闹僵的赶紧离开!”
“可现在这个时辰本应开门接客,你们米铺却闭门歇业。你敢告诉我里面没有藏人吗!”侍卫也不让,接命令行事无可奈何只好作势要破门。
后院,暗探首领皆听见。
“陛下,我掩护您离开。”
抬头看一眼上后院围墙,白凌姣大略估计高度并不难悄无声息的从上面跳出去。只是自己心里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问出心里在意之事:“这倒无妨,只是若我给你个地点,你可能按朕所说,在半个时辰之内燃起千百开盏孔明?”
心里知道自己的话听上去并非一两个人能够实现,所以语气中难免没底气。
从未想到的爽快,男人决口应下。
“陛下说的,臣定能做!”话罢,男人弓下身子送君王先行。
见状,白凌姣带着迟疑但也只好先行离开。
转身一脚踩上被系着的米袋借力跳出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