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是家里种的,特意炖了很长时间,放着木头慢慢的熬,这回全都煮烂了,入口即化,就跟吃牛杂萝卜一样好味道,平时偶尔也会给小辈煮萝卜牛杂,换上猪杂同样是怀念的味道。
三个大人,一个半大姑娘,还有几个萝卜头,在阿奶一声开饭令下,大家一起动筷子,有几双筷子几乎同时伸向萝卜猪杂。
阿娘还怀着孕不敢太大动作,错开夹菜,阿爸见状,帮着夹了一块萝卜,还有一块猪肺放她碗里,我看到她眼眶红了,直觉变暖,阿娘欣慰。
据阿娘后世对阿爸的回忆,阿爸以前每顿都有满满一大碗的米饭,偶尔再加几块肉,或者鸡蛋。
阿娘和几个小的只能喝米饭汤,除了男孩子有同样待遇,其他人别提肉,米饭都没得吃,除了阿奶自己。阿娘一直心里有怨阿爸,吃饱有剩下给鸡吃,都不曾想起自己没得吃的媳妇和可怜饿肚子的几个女娃,也没偷偷分点给小的吃。
鉴于阿奶的告诫,女人就该让男人吃饱饭,阿娘话到嘴边不能提,生气了几十年,后面肝气抑郁,病因就在此。
生活慢慢有好转,感情连接也更紧密,阿爸他逐渐有了为人丈夫,为人父亲的迹象。
阿爸开了窍,阿娘就不会过得太心酸。我笑笑也不多做干涉,一家人就该说说笑笑,以前胆战心惊的生活,对身心健康是有害的,必须远离。
吃完晚饭,大家一起帮忙收拾碗筷后续,小不点们在某个角落一起玩。今天不一样的是,阿奶叫阿娘,小姑还有我忙完后到她房间,让阿爸帮忙看孩子。
农家孩子本就没有“君子远庖厨”的教导,煮饭带娃洗衣服样样精通,阿爸除了工作,其他都少做,原就是阿奶惯的。阿爸孝顺,阿奶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留下看娃。
三代女将同堂,阿奶坐着,我们三人站着。还没等阿奶说什么,阿娘就把今天的收钱袋子上交给阿奶:“阿婶,这是今天卖饼子全部的钱,还没得空数,你看一下。”
阿奶“嗯”的一声,给了个赞赏的眼神阿娘,似乎表扬她识相会做人。然后阿奶就在我们热烈的眼神中,一张张数点出来,合计13.5元。抓着手上叠好的现钞,阿奶原本平静的脸也有了丝裂缝,说:
“这是今天卖饼的收入,卖了多少份,有这么多?”这分明是一个成年男性半个月全天出工的收入。
小姑最耐不住性子,赶紧把卖饼子的情况说了,包括试吃,前20名多送一份饼,还有客人的反馈都说了。
她仔细听着,略微想了一下:“阿莲,鱼虾和猪杂包括面粉,都是你买的,你算算,一共花了多少钱?”
阿奶一出口就知道是王者,我把鱼虾成本,猪下水价格及面粉这些成本算了一下,也就是说12元是第一次卖饼的净利润(人力成本不计入),相对于一年下来没剩钱还倒扣的入不敷出的家庭而言,这已经是巨款,如果按照我重生前的吃法,一家人能吃半年有余。
阿奶用手指屈一下再算一下成本利润,当机立断:“以后阿秀,二丫,还有阿莲你们三个主要就负责卖饼子一事,我和你阿爸轮流回家看孩子,洗衣服和放牛就跟今天一样,抽空完成就好,挑柴咱家就不去了,年底工分不够我们就拿钱换就行。”
我暗示阿奶,指指阿娘的肚子。
“阿秀有了四娃,平时多注意点,粗重活二丫帮着做,阿莲你也分担些,搞不定我让阿坚(阿爸)给你们送到地方,再回来,家里孩子多,总归要有一个人在家”
“阿娘还有几个月就生娃了呢,到时候怎么办?”
“阿秀月份大的话,到时候我提一下或找你大姑过来帮忙,她离得近,给她出工钱,她会乐意的呢。”
“那赚了钱怎么分呢,阿奶?”看出阿娘的欲言又止,还有小姑担心大姑过来分一杯羹,加上这原本就是我的主意,只是对外称是阿娘的手艺,亲兄弟明算账,这可不能是糊涂账。我把这问题摆在了台面上。
就是因为家里太穷,我又年龄太小,大半年后,就得去读书,这饼子买卖就是有意让家里经济状况改善,但不代表我在做善事,我要养身体,长高,上学,学医,养阿娘和兄弟姐妹,送他们去上学,哪个都是烧钱的活。
如果钱都充公,到不了手上,那就白忙活了,想起刚重生那会,喝点糖水都得挣扎老半天,考虑各种情况,那就没意思,还不如直接躺平。
阿奶的家里财政大权在握,阿爸他们挣的钱,工分的钱都是上交到她那里统一谋划,柴米油盐酱醋茶分分都是钱,至于小姑和我挑柴的钱算是零花钱,几毛钱她没看在眼里,默认不用给她。
就因为这个,我和小姑才有了自己的小金库,钱自己藏好最稳妥。
“这个卖饼生意是你们捣腾的,利润全部充公不妥,但是你们去卖饼不去挣工分,家里回头还得补贴这份,大人孩子吃饭也要钱,那你们觉得怎么样最好?”
阿奶是一家之主,以前家里穷,钱集中起来好办事,不过以后每天有了进账后,吃饭不成问题,问题就在于如何分配利润,才能创造更多收益,如果用后世的说法就是这样。
阿娘一贯没主见,或许有想法却没说话,最终看看我,什么都没说。小姑是个急性子的人,很激动但又不晓得如何表达,只说她帮忙了,给她每天分点钱就行,说完还对我眨眨眼,我领会了,这是想跟药材这边一样,每单位抽成多少的模式。
这原本就是救济封家的买卖,我着手开始就一直在思索究竟要怎样才能充裕家庭,还能让个人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后来还真给我想到了,那就参考后世的股份制,全部100股,公出50股,我15股(原始资本+技术),阿奶\/阿娘\/小姑各10股,其中阿奶是管理者,阿娘和小姑是主要执行者,饼子成本和家庭开支由公出,或大姑他们要求分成,可以从预留的5股出
阿奶虽然没上过学堂,但是心算还不错,略略就算出来,就是记账得小姑或阿娘来,她们都上过小学,记账还是没问题的,记忆中我还没入学堂启蒙,就不显露。
1974.6.24号,合计12元利润
公家:6元+0.6元预留(成本由此出)
阿莲妹:1.8元
阿奶\/阿娘\/小姑:1.2元
这样分配,大家都没意见,没有我没有饼子买卖,没有阿奶同意长久不了,没有阿娘和小姑摊子支不起来,我多拿是为了给阿娘挣家业,谁让我们家人多,阿娘她立起来了家里四个崽崽自然受益,人人有份分钱,大家乐意。
为了鼓励士气,我建议阿奶把今天的利润当场下发,自己存起来不用上交。
阿奶看了我一下,略微想了想也就同意,刚叠好的一毛两毛钱,阿奶还没捂热就分到了在场的每个人手中。阿奶的房间顿时一片热腾,那已经是努力压抑的结果,赚钱了谁不开心?
阿奶告诫大家低调,平时没事嘴巴紧着,别人过来打探什么统一口径就是为了养家糊口做点买卖,没赚什么钱。赚多少绝对不能透露,如果谁往外说,以后就会去挣工分干活,不能去帮忙卖饼子。
先给个甜头,再给一棒子,阿奶很会呢,原本小姑想冲出去给小伙伴分享的心情一下子就冷却下来,也是,哪个赚钱会到处嚷嚷,这不是拉仇恨吗?赶紧表决心绝对不往外讲。
阿娘拿到手里真实的钱,这会心里正在盘算着要不要回娘家跟舅舅外婆他们说说,或许也能挣点,然后下一秒听到阿奶说的话,往外说就不能卖饼子,这是要断自己的财路,所以她赶紧点点头,发誓不会往外说,谁也不会把钱往外推,尤其是尝到了甜头后,更加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