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灵果真当晚就将追雪带下山，只是近来苍梧山设有宵禁，所以四人在城里吃过晚饭后他不得不早早地回到苍梧山上，临走前对追雪是百般不舍。

    不过等桑灵走后，这一狐一猫相处得倒是相当和谐，哪怕之前只有短短的一面之缘，追雪依然对尽欢这个当初舍命救了它们一群小妖的白狐分外崇拜，回到小院后一直拉着尽欢聊东聊西。

    “尽欢姐姐你好厉害，我听别的小妖说和尚都是最死板无趣的，想要勾引修士还简单些，想要勾引和尚可就非常难了，没想到姐姐居然拿下了一个和尚做妖侣，你是怎么勾引他的？”

    追雪双眼放光地看着尽欢，让尽欢不禁讪笑两声，四下扫了一眼见菡月不在才小声说道，“是他先主动的。”

    此话一出，小猫妖看向尽欢的眼神更加崇拜了。

    “天呐！姐姐居然能让和尚来主动勾引你吗？”

    “嘘！……你小点声。”

    “小点声做什么？”

    菡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两人身后，吓得追雪“嘭”的一下化出原型一口气窜回到她的厢房里，然后悄悄趴在窗台上看着尽欢被那黑衣和尚扛进屋里。

    ……好像把尽欢姐姐给坑了。

    “菡月，你放我下来！”

    尽欢狼狈地趴在菡月肩上试图挣扎几下后被抛到了床上，菡月紧跟着也跨上来，将尽欢堵在床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我怎么不知道原来我有主动勾引了你？”

    尽欢一眼便知菡月的意图，自知躲不掉便干脆主动勾上他的脖子反问道，“难道不是吗？是谁当初初见面就带我去逛青楼的？”

    菡月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眸光变得更加深沉，尽欢一直留心着他的表情变化，便仰头凑到菡月耳边说道，“你当时还要我假扮成你的宠姬，还一直抓着我不撤手呢，而我那时只是个刚出妖林的狐狸，圣僧难道不是在勾引我吗？”

    菡月从前一直都不喜欢被人当做和尚，不想让人将他与莲月混为一谈，但如今他听着尽欢这么说时却不再觉得反感，反而还感觉到有些喉间发紧，不由得抬手在她的鼻尖上轻轻捏了一下。

    “牙尖嘴利的小狐狸。”

    尽欢没好气地抬手打掉了菡月的手，“瞧圣僧这话说的，我一个狐狸牙要是不够尖就该饿死了。”

    许是因为家里面多了只小猫，又或许是某人自知昨晚闹得有点过头了，总之今夜菡月难得安生了些没有再胡闹，尽欢自然也就早早睡下了。

    只是今晚的梦里依旧有些不太平。

    今晚的梦里起先周围是一片压抑的黑暗，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尽欢却能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焦虑感。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瓶颈还是无法突破……为什么……”

    一阵低语声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声音里饱含着浓浓的怨气，而且一遍又一遍地在这个一片漆黑的地方重复。

    尽欢尚不能理解这段梦境想要表达什么，结果眼前的画面一转，她竟从梦里看到了莲月与一个披着兜帽披风完全看不到脸的黑袍人在说话。

    “圣僧，距离此处七十里外的出云城里有狼妖屡次伤人，烦请圣僧救救那里的百姓吧！”

    此话音刚落，尽欢脑子瞬间“嗡”的一下，可还没等她来得及反应，画面又再次变化，变成了莲月浑身是伤地被关在一处地牢里绑在木架上。

    同样还是一个黑袍人走进来对着莲月嗤笑道，“看到了吗？你的苍生根本不值得你救，你的业火烧的明明是罪孽，愚民们却将你当做了恶人。”

    “人生来有瑕，有五毒六欲七情八苦，故而才需要小僧来渡化，只要世间罪孽尽消，众生如何看待小僧，不重要。”

    “那你的阴魂呢？他也觉得不重要吗？”

    莲月忽然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已成了菡月，而那黑袍人发出古怪的笑声看着满眼怨恨的菡月。

    “想抓我就去四方城吧。”

    黑袍人走进黑暗里消失不见，而尽欢觉得这个梦似乎还没有结束，果不其然，画面再次变化，而这次是刚遭受了雷刑的莲月，他的背上满是伤痕。

    许是受伤太严重，莲月撑着锡杖走的每一步都无比吃力，黑袍人再次出现，对着莲月肆意嘲讽。

    “人生来有瑕，那仙门佛门的修行者们呢？瞧瞧你为他们消灭了魔物，可他们却随意地就将罪名安在了你头上。”

    “是小僧没有察觉到那屋里还有其他小妖，他们怨小僧也不算错，小僧只庆幸还救下了一只白狐，而其他小妖，是小僧欠了它们一命。”

    “那你的阴魂呢？他也觉得自己欠了它们的吗？”

    莲月忽然吐出一口血，眼睛再睁开时又变成了菡月，目光狠厉地盯着那黑袍人。

    “想解脱就到苍梧城找我吧。”

    尽欢已经察觉到就是这个黑袍人一直在原本的小世界里引导着莲月的行动，而且也在不断激化着菡月的怨气，她看着菡月那双翠绿的眼中已经透出了猩红的微光，虽然早知道这个“莲月”和“菡月”的结局，眼看着这一幕幕，她依然觉得心疼。

    然而画面不等她消化这些情绪就再次跳转了。

    这一次是菡月站在那个黑袍人面前问道，“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知道这苍梧山上有一颗镇山灵珠吗？那里面拥有的灵力多到超乎你的想象只要你能将它吞下去，其中的灵力就足以让你与阳魂分离重塑肉身，到时候你就再也不用束缚在阳魂身上了。”

    尽欢看到菡月在听完这些话后身上已经溢出了丝丝缕缕的黑雾，他抬眼望向苍梧山的方向，眼神里的偏执让她心头一跳，哪怕是这在梦里，而她只是个旁观者，也忍不住大喊道，“菡月不可！他是骗你的！！”

    而就在此时，梦里的菡月似乎像是听到了什么一样看了过来，只是在四目相对时尽欢却认出了那双眼睛是莲月的眼睛，而他的目光却像是在透过尽欢看向什么人一样。

    “请你……一定要阻止我。”

    尽欢愣了一下，因为这分明是个关于原本小世界的梦，她不确定这个“莲月”是不是在对自己说话，所以尽欢下意识地想转头向后看，只是在回头的一瞬间，她又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