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范闲近乎呆愣地看着不远处正闲适烹茶的女子,止步停了十余息,才喃喃自语出声,“古人诚不我欺,世上果真存在如此极致的、纯粹的美人……偏偏还是个实力冠绝天下的大宗师,偏偏还是我的……”不对,不是亲的。
范闲眨了眨眼继续向前,步伐比之前快了不少,细看还带着些欢快。
“范闲见过小姨!”范闲躬身拱手,心里想的却是杨过叫小龙女姑姑的事情,打算改天将这一本神雕侠侣的故事默写出来,最好能广为流传,成为人人称羡的奇恋才好。
瓷瓷就见范闲虽在弯腰行礼,但脸却抬着平视自己,神情间也没有一般人面见大宗师的恭谨,倒是欢欣雀跃之色十分明显。
“坐。”瓷瓷指了指茶案左侧的蒲团,她自己坐在长案的正位,是水榭里视野最好的方位。
范闲却没有立刻依言盘坐,他曲膝蹲下,伸手拽上蒲团边沿后又站了起来,冲看过来的瓷瓷笑了笑,竟是将蒲团搁到了瓷瓷对面的位置,方才入座。
这反客为主的自在模样,倒是跟当年的叶轻眉如出一辙。
这难不成是穿越者的标配特质?瓷瓷心头反思,为什么她就没有这种重生后仍不被消磨的意气呢?
不过,瓷瓷仔细认了认范闲的皮相,“唇红齿白,长得倒是好看,却并不太像你的母亲和生父。”
“您也觉得我长得好看?”范闲关注偏了重点,并没有留意到瓷瓷在‘母亲’‘生父’这两个文词上似乎并不对等的用法。
瓷瓷轻笑,捻着玉白的杯子推远倾身凑近的范闲。
范闲摸了摸自己被暖玉触及的鼻尖,他只是想让小姨看清楚些自己的美貌罢了,可不是什么没分寸的风流纨绔。
“我让听澜带你过来,你可是有疑惑?”瓷瓷没在好不好看的问题上停留,转而说起了正事。
范闲一顿,转身朝自己的来处探看了几眼,见听澜确实没跟上来,才回头对瓷瓷说道:“我问了听澜叔,但他的回答叫我不好琢磨,他似乎……不太愿意理我。不过我觉得吧,一定是小姨您关心爱护我,出于一些我不清楚的原因,这才先一步接了我过来。”
范闲的表情极为丰富,瓷瓷身居大宗师之位多年,确实很久没见过神情这样自由的人了。
上一个,还是叶轻眉。
这个世界里生活的人们,确实都没那么轻松愉悦。
瓷瓷将一早准备好要告诉范闲的消息说了个清楚。
包括内库的前世今生,包括各方推动或者抗拒他来京所做下的举动,包括他即将面临的那桩赐婚,也包括他‘生父’的身份。
“所以我是皇子?”范闲着实怔愣了一会儿。
瓷瓷递给他一杯茶压压惊,“理论上来说,被承认的才能叫皇子,你如今依旧只能是范建的私生子。”
范闲内心复杂,他对老娘、对父亲都所知甚少,除了天然的亲情本能外,其实并未有任何积累感情的机会。
现在好了,连父亲都不是亲的,他一时间更拿不准要以什么态度去范府,去见‘家人’了。
“那个林婉儿——”范闲的语气里带着只有他自己才理解的情绪,“因为长公主接手了我娘的内库,陛下便将她的私生女,一个郡主许配给我……小姨,您不论是实力,还是跟我娘的关系都摆在这呢,为什么陛下就没给您封一个什么郡主的名号呢?”
郡主?呵!
“在庆国,在这方天穹之下,郡主也好,公主也罢,都没有大宗师有用。”瓷瓷眸色深深,语气仍似平静,“我只需是大宗师,哪里还要多余的什么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