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瑞在把信还有那件鹿皮大衣让人送到顾清鸢那里的时候，就在期待。
他想，在她看见衣服和信的一瞬间，会不会想到自己。
他已经有三年没和她见面了，如今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
可是，绿瑞的心中明白，现在的他肩负重任，还不能不管不顾地跑去找她。
他只能等。
顾清鸢在写完信以后，放在桌上晾干。
她又拿起那件鹿皮大衣，挂在屋里的架子上。
紧接着，她起身朝外走去。
顾清鸢来到的，是绿瑞之前住的地方。
之前跟在绿瑞身边照顾他的芒种见到顾清鸢过来，起身迎接道：“少主，你怎么来了？”
自从那位绿侍君恢复身份跟着圣域来的人回去以后，这里就空了下来。
顾清鸢看他一眼道：“我过来看看，不必跟着我。”
芒种这才退下，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
顾清鸢走到屋里，把窗户打开透气，她坐在屋里，回想起之前绿瑞还在家中的时候。
可现在，屋子里空荡荡的，显得有几分冷清。
绿瑞走的时候只带走了几件衣物，他房间的摆设和他离开之前一样，下人连动都没有动过。
只是，他们会定期打扫房间，把桌椅还有花瓶擦擦。
坐了一会儿，顾清鸢来到外面，忽然瞧见堵住的那个洞。
之前，绿瑞的养父母就是从那个洞里钻进来，来找他要钱的。
不过，现在那两个人早就不知去处了。
她垂眸，又走了出去。
......
“季侧夫，听说季二公子……”
小寒从外面走进来，走到季明昭身边的时候，做了一下抹脖子的动作。
季明昭愣了一下，又不确定地问小寒道：“你是说我二哥他，死了？”
小寒点头道：“千真万确，我前几日出府给陵侍君买鱼送去的时候，见到从王家抬出一口棺材。据说，死的人就是季二公子。”
说完，他还有几分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
要知道，他们家季侧夫在出嫁以前可是没少在季家受欺负。
那个季二公子季云筝就是罪魁祸首。
什么冬天罚跪，洗衣服都是最常见的事情。
最过分的是，他还在冬天按住季明昭的头，把他按到洗过衣服的污水里。
季明昭回想起以往在季家的经历时，就觉得恍若隔世。
不过现在幸好，他有了妻主，还有了安安。
小寒还在不停地说道：“据说季二公子是因为和别的女子偷情被发现，被人活活打死的。”
小寒可还记得原先安安满月宴的时候，这个季二公子甚至还想勾引他们家少主。
在他看来，季云筝回去以后被王家人打也正常。
季明昭微微皱眉训斥道：“够了，死者为大。”
小寒这才停止了絮叨，看向季明昭的眼神里浮现不解。
明明季侧夫之前都被欺负成那样了，他要是季侧夫，知道昔日欺负自己的人死了，不敲锣打鼓都算好的。
他本以为季明昭会说什么，“那毕竟是我的亲人”之类的。
可季明昭却看了一眼外面道：“隔墙有耳，当心传出去以后影响不好。”
小寒赶紧捂嘴，一副他明白的表情。
季明昭并非不恨季云筝。
他的出身并不是他能决定的，何况，当时明明是他娘强迫的他爹有的他。
但在别人眼里，就是他爹一个身份低贱的小厮勾引家主，连带着他在季家也要看人脸色，被人欺负。
季云筝还有季家的其他人会在他的耳边说些难听的话，并且打骂他，让他一直干活。
不过好在，这样的生活已经结束了。
季明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除了冠上季这个姓以外，其实他与季家再无任何关系。
毕竟，他爹早已离世，是被他娘的正夫打死的。
而他娘不认他，季家根本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所以，自出嫁以后，哪怕是后来有了安安，他都未再踏进季家一步。
只是，他一想到自己的生父就那样被人活活打死，他就感觉心口隐隐作痛。
那时的他尚小，根本做不了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被人打得嘴角出血，却还说着什么“不是我勾引的家主……”
他走路都还走不稳，在父亲断气以后，颤抖地过去趴在他的尸体上，被人拉开。
他喝过污水，吃过泥巴，也想过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他命硬，还是活下来了。
季明昭想，只要他能让大家不讨厌他，那他应该就能好好地活下去，不被人欺负。
尤其是妻主的正君，他出身高贵，又得妻主宠爱。
自己倘若再不自量力，认不清自己的身份试图争宠，恐怕会落得跟他爹一样的下场。
想到这里，季明昭就感觉到身体有些冷。
不，他不想被打死，他现在还有自己的孩子，他不想让安安和他一样长大。
他想让安安健康快乐地长大，再为他找一户好人家嫁了。
小寒见他出神，忍不住叫他道：“季侧夫，季侧夫。”
季明昭这才回过神来，对他笑道：“我没事，只是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情罢了。”
但小寒可还记得刚刚季侧夫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看起来很痛苦。
他转移话题道：“对了，季侧夫要不要去看看大公子？”
“好。”
季明昭来到了安安的房间里。
安安看见他过来，连忙从床上跳下来道：“爹，我今日不是在偷懒，只是，只是彩线用完了。”
季明昭走过去，抱住他。
安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感觉他爹抱着他抱得有些紧。
季明昭低头看着有些害怕他生气的安安，语气缓和道：“没事，线用完了再让人去买就好。”
他看着床上这段时间安安自己缝的东西，有明显的进步。
季明昭抬手摸了一下他的头。
“缝得不错。”
安安有些得意地扬起脸道：“那还不是我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爹，是你一点一点教我缝的。”
季明昭捧起他的手，看见了上面的针眼。
安安把手缩了一下道：“哎呀，有的时候没注意，就扎到自己了。”
“那你以后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