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是不是敲错门了?
作者:许酒心   京色欲坠最新章节     
    连厘心跳还有些快,愣愣地望着他:“哦……”

    靳识越掀眸瞥过来,幽黑的眼睛上下打量她。

    酒红色的大提琴琴盒,琴盒很大,将她单薄玲珑的身形衬得愈发小,像是栩栩如生的小手办。

    “做贼去了?”靳识越瞧着她,神情看上去散漫极了,“里面装的什么?”

    他方才帮了她,连厘不跟他计较:“装的大提琴。”

    靳识越双手抄兜,漫不经心的:“大提琴赃物,搁哪里偷的?”

    连厘有耐心、好脾气地说:“不是偷的,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她不想再和他纠缠,便道:“师姐还在等我,我先走了。刚才谢谢你。”

    靳识越看着她从自己身侧走过,踩着深红色地毯走在长廊里。

    从后面看,大提琴琴盒几乎完全挡住了她的身形,不由得让人担心下一秒她就要栽跟头了。

    连厘的身影消失不见,靳识越才慢悠悠收回视线。

    李夜杵在两米远外,目睹了全程。倘若说上回他可能看错,但这次他肯定没看错。

    老板明明早就看到连小姐了,却还是纹丝不动,等着连小姐撞上来。

    古有守株待兔,今有老板碰瓷。

    酒店套房里,连厘一进门,她亲爱的师姐便迎了上来。

    “你这小身板,整天背着琴盒,我都担心你有一天被它压扁。”薛舒凡伸手将大提琴盒从连厘身上取下来,忍不住嘴碎道。

    重量没有了,连厘一身轻松,笑盈盈地说:“扁担宽,扁担长,扁担把我压成了大提琴盒?”

    薛舒凡瞪了她一眼:“还幸灾乐祸上了。你说其他女孩子学的都是什么钢琴小提琴,你倒好,学大提琴。大提琴这么重,背它跟背块巨石差不多。累死你算了!”

    “不重的。”连厘瞳仁洒了碎光似的明亮,眉开眼笑道,“真的一点都不重!”

    薛舒凡信她就有鬼了。

    可连厘笑容甜得直直往人心窝钻,堪比蜜饯砒霜,完全没办法对她生气。

    薛舒凡帮师妹把琴放好,转头去找她的身影。

    连厘像条咸鱼一样瘫在沙发上,动也不动。

    薛舒凡走过去,用手机戳戳她的后背:“洗完澡再睡。”

    “你先洗,我等会再去。”连厘闷声说。

    薛舒凡进浴室洗澡,连厘保持趴着的姿势,下巴垫在手背上,失神望向琴盒。

    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大提琴呢?

    最开始的原因是连景程说她妈妈喜欢听大提琴演奏,后来……是觉得一个人很无聊。

    想给自己找事情做,麻痹神经,填补空闲时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连厘把脸埋进抱枕里,快窒息才抬起头来。

    薛舒凡手里拿着干发巾擦拭头发,从浴室走出来,就看见憋红脸的连厘。

    “天呐,你生病了!?”

    连厘抬起双手搓了搓脸蛋,“没有。”

    薛舒凡:“那脸怎么那么红?”

    连厘说:“可能我想熟了,熟透的虾子都会变红。”

    薛舒凡扑哧笑了:“你怎么不说你是蜘蛛侠,蜘蛛侠变身穿的是红衣服,也算变红。”

    螃蟹好像煮熟后也是变红……

    ——“吃什么长大的,螃蟹吗?”

    连厘摇摇头,把坏东西从脑子里甩出去。

    “我去洗澡了。”连厘有气无力地爬起来,今天过于惊险,都要把她精力耗光了。

    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连厘又满血复活,身披着浴袍,头裹着干发巾,走到客厅。

    “服务生刚才送了牛奶和水果过来。”薛舒凡用微波炉加热牛奶,倒进玻璃杯里递给连厘。

    电视机里在放着电视剧,不断有人声和bGm的声音传出来,使得安静的套房热闹起来。

    连厘喝完牛奶,坐在沙发上,陪薛舒凡看肥皂剧。

    看了一分钟,实在无聊。

    连厘打开和靳言庭的对话框:「我这两天和师姐住在柏华酒店,暂时不回去。」

    等了三分钟,没回复。放下手机,继续看电视剧。

    近期火热的家庭伦理剧,讲的是一对结婚七年的夫妻分分合合的故事。

    开头就是女主人公和男主人公提离婚,但都演到一半了,婚还没离成。

    现在演到了女主人公问男主人公:“你有没有爱过我?”

    薛舒凡拆开一盒薯片,边吃边看,有滋有味的。

    连厘手肘撑着沙发扶手,掌心托着下巴,瞧着电视,一头雾水。

    薛舒凡给她解释:“男主人公的眼神、破碎感总是让女主人公觉得他爱她,但男主人公的实际行动又没有爱的实质。女主人公应该是被这种割裂感困住了。”

    实际行动嘛。

    连厘纤长的睫毛往下垂,若有所思。

    靳言庭有很多行动,每一件事都让她觉得他好像喜欢她。

    可是感性上,她又好像察觉不到他的喜欢。

    稳重沉稳的男人表达喜欢的方式,是不是只有行动?

    连厘曾经也想过跟靳言庭表明心意,但是她犹豫了。她不确定他喜欢不喜欢她,如果不喜欢,那她的行动无异于亲手推开他。她贪恋他带给她的感觉,享受跟在他身边,喜欢他陪她吃饭……

    手机弹出消息,靳言庭回复了:「好,注意安全。」

    连厘:「你还在工作吗?」

    靳言庭:「刚结束。」

    连厘:「那你好好休息,早点睡。」

    接着发了个可爱的晚安表情包过去。

    连景程一生为爱奔波,连厘不愿意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喜欢一个人是需要对方回馈的。

    这一晚,连厘睡眠质量一般,她断断续续地做梦,梦到小时候、梦到连景程,梦到连景程以为找到她妈妈一次次满怀希望,然后又一次次失落;梦到连景程半夜坐在老旧的木椅上,皎洁月光洒进来,照亮他眼角的泪水,像是璀璨的银河……银河隔绝了牛郎织女,不让他们见面。

    现实世界里,没有鹊桥,更没有奇迹。

    翌日,连厘迷迷糊糊睁开眼,薛舒凡换好衣服到主卧同她说:

    “厘厘,我去游两圈,你要是饿了先吃早餐。”

    连厘抱着被子含糊应好。她眼皮乏重,没一会儿,又陷入了沉睡。

    睡得昏昏沉沉,隐约听见有人敲门,连厘以为是薛舒凡忘记带东西了。生活里的师姐和实验室里的师姐非常不一样。

    连厘从床上爬起来,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穿上拖鞋便去开门。

    她没有确定是不是薛舒凡再开门。于是门一打开,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就完全对着了来人。

    连厘身上披着件浴袍,腰间牢牢系着的抽带经过一晚上变得松软,脖颈和脸蛋仿佛笼着一团香雾,形容懵懂。

    “忘了什么东西……”

    看清楚站门口几乎堵住了半边门男人,连厘眼眶里乌溜溜的珠子瞪大,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

    靳识越一身黑衬衫黑西裤,肩宽腰窄,落拓凌厉,立在衣衫凌乱的小师妹面前,显得格外衣冠楚楚。

    他拉下薄薄的眼皮,漆黑深邃的瞳孔盯着她。

    她似乎没意识到,以他们两个的身高差,他略一垂眸,便能将她领口敞开的大片柔白光泽收入眼底。

    连厘确实不知道,但她没来由地心生警惕,抬手拢紧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你是不是敲错门了?”连厘问。

    靳识越目光从她头顶翘起来的两缕头发滑过,往下定在她脸上,声音倦懒:“我是瞎子?”

    谁知道呢。

    男人无论在哪里都非常松弛,有种老天爷站在他那边的嚣张。

    第一次跟他说话就亏了钱,连厘无端觉得他影响她财运,不想多言,想着速战速决,送走这位大少爷。

    她扬起脸来,手指攥紧冰冷的门把手,让自己尽量清醒。

    “你不去吃早餐吗?”

    靳识越眉梢意味深长地挑起:“想邀请我吃饭?”

    连厘怀疑自己没有睡醒,不然怎么会听到如此荒谬的话。

    “酒店的早餐是免费的。”她陈述事实。

    “语气这么遗憾,今儿个就破例一次,早餐收你钱。”靳识越抱着胳膊倚到门框上,下了赦免令。

    ……破例?

    谁爱要谁要。

    她才不要花冤枉钱。

    连厘仰起下巴,迎着靳识越的目光,在他居高临下的注视中,眨了两下眼睫。

    随后,客气又有礼貌地询问:“靳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又您了。

    又靳先生了。

    连厘觉得自己的话,靳识越应该挑不出毛病了吧、应该没法曲解她的意思了吧、应该不会再折损她财运了吧。

    谁知,靳识越垂着眼看她,似笑非笑,施施然道:“靳先生。你在喊我,还是在喊靳言庭?”

    连厘震撼。

    到底是她没睡醒,还是他没睡醒?!

    靳先生也可能是在喊你父亲......连厘默默在心里腹诽。

    “又哑巴了,财迷都跟你一样沉默是金?”靳识越掀了掀眼皮,瞥她一眼,声线散漫不经。

    “既然没有事,那请回吧,我这里不需要早间服务。”

    清晨,酒店充斥着一种人去楼空的寂寞清静,连厘心跳猛地颤了一下,顿觉危险重重。于是她迅速后退,准备关门。

    靳识越动作比她快,一抬手撑住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