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到画室门口的时候，唐老师刚从画室里出来。
“下课了？”夏清笑着打招呼。
唐老师也点点头，“是啊，我下课了，该换你啦。”
夏清不置可否，刚准备进去的时候，手忽然被唐老师抓住。
“夏老师。”唐老师看起来有些犹豫，夏清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圆圆…回来了。”
夏清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朝着画室内看了看，“我知道，怎么了吗？”
“是这样的…”唐老师思忖片刻，还是开口。
“之前因为圆圆的事，也有很多学生家长过来问到底是什么情况，但那个时候圆圆毕竟不在画室，而且她也不是本地的，所以后来也就没说什么了…”
夏清点点头，“然后呢？”
“现在她不是回来了？虽然学生家长已经不说什么了，但是学生还是对这件事非常…”
唐老师的头微微倾斜，手也跟着比划，看起来似乎是想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怎么说，我知道学生的心是好的，虽然会好奇，但是总体还是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只是偶尔休息的时候私下讨论。”
“但是你也知道，高中生的女孩儿对于别人的评论是比较敏感的，尤其…程越这件事…之前在网上也发酵的很大，圆圆又…做出过那样过激的行为。”
“之前我看她在画室，好像很喜欢你，总是跟在你身边。所以…”
夏清立即明白了唐老师的意思。
青春期的孩子，好奇、有活力、喜欢聚在一起。
但对于一个刚自杀未果，且处在话题中心的女孩儿来说，任何人的眼神，或是有意无意提起的的相关关键词，都会被刺痛。
夏清沉吟片刻，“我知道了，我会多注意她的情绪的。”
唐老师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便也不再啰嗦，笑着寒暄两句后才转身离开。
夏清走到画室，孩子们刚结束一个长达两个小时候的课，正三三两两有说有笑的聚在一起。
相比下来，陈圆圆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明明已经下课，却还是故作忙碌的，在画纸上画来画去。
只是偶尔向那成群的孩子们身上望一眼，随后马上又移开目光，继续忙着手边的画。
见到夏清进来，陈圆圆的眼睛一亮。
夏清笑着朝她颔首，随后将手里的东西一一摆放在一个角落里。
“夏老师。”陈圆圆略显怯怯的声音，从身边响起。
夏清抬起头，很是亲切道：“怎么样，手好的怎么样了？”
“还行。”陈圆圆目光微闪，随后下意识将自己的受伤的手缩回上衣口袋里。
“反正是左手，也不耽误什么。”
夏清怔了一瞬，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陈圆圆像是看穿了夏清的窘迫，体恤的笑了笑，又开口：“老师，你喝水吗？我帮你去接。”
夏清望着她，本来就是瘦瘦高高，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原本看起来就有些发育不良的身形，更是消瘦。
学艺术，除了学生本人需要极高的自控力和天赋外，也需要家长大量的经济支持。
显然，论经济基础，陈圆圆是这个画室里最格格不入的那个。
现在又因为无端被指控抄袭，她对夏清的依赖似乎也愈发重一些。
夏清移开目光，拍了拍她的手，“你的水杯也空了吗？”
似乎没有想到夏清会这样说，陈圆圆讷讷地点了点头。
“那正好。”夏清弯了弯眼睛，“你陪我一起去吧。”
*
由于汪雪非常慷慨的将一整层楼都纳入在自己的画室范围。
就像办公楼一样，走进电梯，中间的几个房间被分为不同的画室。
休息室则在向前走，最前段的位置。
为了防止饮水机会把画室的里的画打湿这样的风险，汪雪特意将两个饮水机放在靠窗的休息区。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走廊。
因为并不是像学校的管理模式，而是根据不同班的特质而专门定制课程和老师。
别的班还在上课，走廊上很静。
走着走着，夏清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忽的停了下来。
转过身，就看见陈圆圆正对着一个即将高考冲刺班后门上的玻璃窗，朝里看着。
“怎么了？”夏清走到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朝里面看。
一个穿着很是靓丽的女孩儿，和画架坐在靠门的位置，正专心画着手中的作品。
夏清记得她，好像和陈圆圆是前后交的学费。
前有圆圆爸十分不耐的缴费，后脚是这女孩儿被家人带着来到这里。
一家人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与圆圆爸截然相反。
当时财务的姐姐还感慨过，所以夏清对这女孩儿很有印象。
“没…没什么。”
“你认识她？”
听到这个问题，陈圆圆静默片刻，才微微点头。
“我们原来都在一个初中，后来她转学来这里。”
夏清点头，“那挺好，你们有叙旧吗？”
“本来没有的，我和她…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夏老师，你能理解那样的感觉吗？”
陈圆圆回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夏清。
她的眼神很怪异，明明很纯粹，带着笑，底色却是悲凉。
“她父母很恩爱，对她也很好。我羡慕她，所以…不敢走近她。”
夏清的心中像是被人猛地揪了一把。
半晌，陈圆圆移开目光，又望了望里面。
又恢复一派轻松的样子。
“不过，毕竟我们现在都在这间画室，有一次在走廊上遇到，她好像也认出了我。”
“后来也是经常来找我玩的，有时候，她也会说我画的好。说希望以后我也会和她上同一所大学。”
夏清静静听着，忽不解打断道：“你们初中是同学，怎么现在她要高考了，你还在高二呢？”
“高中第一年弟弟生了大病，家里没有别人，所以我休学一年，就比别人晚了。”
“原来是这样。”夏清点头。
“前一段时间，她还来医院看我，我也让她看了我的画。”陈圆圆笑起来。
“她说我很有天赋。”
看她笑，夏清忽的想起乔研，也勾起嘴角。
“那她叫什么名字？”
陈圆圆看了看夏清，一字一句：“程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