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出舞台剧,又是第三视角。
三人进入村庄,沿着村道往前走。
嘟嘟嘟,嘟嘟嘟——
急促的汽车鸣笛声,从三人背后响起。
王海扭头,看到身后一辆黑色老爷车,对着三人鸣笛。
“瞎了还是聋了,挡他么什么道啊!”司机将脑袋探出车窗,骂道。
“老何,今儿咱们是来提亲的,不是来办案的,注意形象。”
提醒司机的人坐在后排。
他穿着长袍马褂,黑色礼帽,面皮白净,戴着圆饼状水晶眼镜。
斯文!
王海吐槽一句。
这就是一百年前男人提亲时的穿着?林小娥美眸扑闪,目光中充满了审视。
拽你大爷!马三力心里骂道,你要是敢把这车开出悬棺村,看我不拆了你四个轮子?
司机穿着蓝灰色保安制服,戴着大檐帽,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除此二人,副驾驶还坐着穿同款制服的男人,像是苟傲来的副官。
一位打扮妖艳的女人,和苟傲来并排坐在一起,五十岁左右,神色气质像媒婆。
“算了,我们把路让开,别挡住人家上门提亲的路。”
三人立即让开村道,让老爷车过去。
呜呜呜,呜呜呜——
汽车尾部冒出一股黑烟。
“呸,提亲就提亲,有这么嚣张的吗?”马三力朝汽车离去方向吐了一口痰。
林小娥挽着马三力胳膊,抬头瞅了男人一眼,抿嘴浅笑,眼里既有敬佩,又带着一丝好笑。
看林护士挽着自己胳膊,老马感受到了女人一丝温存,收起怒气,回敬林护士一张笑脸。
“走,跟着汽车,过去看看!”
村巷很窄,汽车行驶速度和人走路差不多。
拐了两个弯,汽车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下。
嘟嘟嘟,嘟嘟嘟——
司机老何先鸣笛,提醒主人,他们到了。
很快就听到院子传来声音:“来了,来了!”
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先出来。她容貌端庄,穿着新衣,像是女主人。
跟着女主人身后出来的是一位皮肤黝黑的男人,年龄大约六十岁左右,同样长袍马褂样打扮,满脸堆笑地出门迎接。
院子里忙碌的人,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跟着一起出门迎接新女婿。
门外也有看热闹的村民,指指点点,他们对眼前这辆黑色老爷车的关注度,甚至超过了车主本身。
尤其是司机老何和副官,两人抬着一红木箱子聘礼,更是将众人的眼睛拉成了一条线。
沿着这条线,众人将目光移到了门内。
人群背后,一位着粉红对襟夹袄,头戴红色绸花,眉目有情的女子在偷偷张望。
看苟傲来以及随从,抬着聘礼进了门,女人抿嘴一笑,扭头进了闺房。
“今天,像是两人定亲的日子?”林小娥喃喃自语道。
“没有结婚时的场面大,的确像是新郎官来提亲的。”马三力微微颔首,肯定道。
就在大门即将关闭之时,突然从远处跑来一汉子,嚷嚷着进屋,要找一个叫“美菱”女人。
“美菱,美菱,你出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汉子二十一、二岁,一脸青涩,不过皮相不错。只是脸型消瘦,脸色微黄,按照今天的营养标准判断,稍微显得有些营养不良。
年轻的后生,穿着灰色长袍,布鞋,衣服上虽然打着补丁,但很干净,戴着一副厚如瓶底的近视眼镜。
“这年轻的后生,怕是美菱的前男友吧?”林小娥问两人。
“长得像个教书的先生??”老马道。
“也许本身就是一位教书先生。”王海微微摇头,感慨一句,“这年头,教书先生的收入可不怎么高啊!”
“那是,和偷偷贩卖军火生意的苟副局长相比,那是相差十万八千里。”马三力点头道,“苟东西有钱有势,又有地位,人还长得不赖,我要是个女人,也看不上这个穷小子。你说呢,林护士?”
“有钱有什么了不起?做人呢,还是开心最重要!”
王海将目光移向林小娥,脑补林小娥和宋明公两人,忙完一天工作,夜深人静之时,在医院某个办公室,一起交流切磋的画面。
看王海目光痴痴地盯着自己,林小娥俏脸一红,朝男人笑笑道:“怎么了,看大姐有没有这个村姑漂亮?”
“嗯,要说漂亮,大姐甩村姑十条街!”王海皮了一下,将幸福挂在了林小娥脸上。
“哪有?林姐我没以前好看了。但要和眼前的村姑相比,也算半斤八两。”
“醒醒吧,你能和人家相比?”老马话音刚落,觉得自己有些草率了。因为他看到林小娥脸色立即暗沉,狠狠瞪着他。
“说反了,说反了,是她哪能和你比呢?”老马及时纠正止损,林小娥白他一眼。
男主人挡在后生面前,狠狠道:“陈飞,你给我滚远点。少在这闹事。今天是美菱和傲来订婚的日子,你若是识相,叶叔可以赏你一杯酒喝,你若是不识相,坏了美菱和傲来的好事,别说喝酒,泔水我都不会让你喝一口!”
“叶叔,你让我进去见见美菱,她是我老婆,我和他也是定过亲的。”名叫陈飞的教书先生苦苦哀求。
“你那点破聘礼,还不够我姑娘买件衣服。嫁给你,还不得和你一样,过一辈子苦日子。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我不会让她嫁给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看叶叔果断拒绝,陈飞“噗通”一声,跪倒地上,抱着叶叔大腿道:“叶叔,求求你,让我见见她,我就问她一句话。”
大门“咯吱”一声,开了一条小缝,门缝中露出叶美菱半张脸。女人冷冷道:“陈飞,我们之间的关系早断了,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今天是我和傲来订婚的日子,请你不要再闹了。”
说着,女人将大门慢慢关闭,背靠着木门,眼圈里含有泪水。
“可你对我说过,你爱我,我们左手指月,右手十指紧扣,对着苍天发过毒誓的,此生非我不嫁,此生非你不娶。你不能因为他比我有钱,就这么快变了心。”陈飞哭诉道。
“那是以前,现在情况变了。你要适应这种变化,你要理解我的苦衷。”
“山盟海誓,难道真的不如有钱有势?”陈飞感慨道,“为了能够娶你,我省吃俭用,日夜工作,打了三份工。目的是为了你过门后,给你更好的生活。”
“那又有什么用?打多少份工,不还是一样辛苦?我不想再过苦日子了,我在这里过了二十年的苦日子,我早过够了。”叶美菱冷哼一声,道,“你若还爱我,那就请你远离我,以后不要再打扰我,就当我已经死了。”
看到未婚妻背靠门流眼泪,苟傲来上前,手指轻轻拭去女人眼角的泪水,一脸关切问:“怎么了,今天是咱俩订婚的日子,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没事,没事!”叶美菱低头不语,臀儿一甩,朝闺房走去。
“叶美菱,你是个骗子,你嫌贫爱富,欺骗了我的感情,我不会放过你的!等着瞧!”陈飞从地上起来,指着屋门大声嚷嚷。
“这也是个愣瓜!人家姑娘变心不爱你了,你就另找一个呗,何必一根绳上吊死?”林小娥无奈吐槽。
“这女人也真是,既然都已经左手指月,发过毒誓,又怎么能言而无信,糟蹋男人的感情呢?要知道,这辈子能遇到一个爱你的痴汉,那是你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气!”马三力却觉得女人无情无义,做得有些过分。
“哎!”王海感慨一句,“不作死,就不会死。”
“兄弟你何出此言?怎么能说不作死就不会死呢?”马三力眉头一皱,一脸不解。
“听不懂,就算了。”王海淡淡道,“接着往下看,也许答案就在下面的情节里。”
咯吱一声……
木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戴着黑色礼貌,黑色墨镜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口。司机老何与副官紧跟在身后。
“姑爷你一路风尘,快回屋歇一歇去吧!”叶叔满脸堆笑,看来他对身后的这个新姑爷,是相当满意。
“叶叔,怎么回事?谁把美菱惹哭了?”
“就是这个王八羔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穷教书的,整天死缠着美菱,说什么两人早已私定终身……还说什么左手指月,十指相扣,在月亮底下发过毒誓……都他么扯淡。”
叶叔眼神凶厉,骂道,“快给我滚!少在这儿嚷嚷,再不滚的话,别怪我拿棍子撵人了!呸,什么东西啊,一个穷教书的臭老九……呸!”
“头,要不要我们拿家伙,给那小子一个教训?”司机老何将手捂在嘴上,对苟傲来道。
苟傲来低头邪笑道:“大白天的,这么多人在场……今天是我订婚的大喜日子,你是想让我办完喜事,接着再办丧事?”
“小的不敢,小的脑子不太灵光。只想着教训教训那小子,给头出出气。”司机老何急忙道歉。
苟傲来需要这样没头没脑,又心狠手辣的下属。这样,他才有安全感,将一个比自己还聪明,做事比自己考虑还周全的人,放在身边,苟傲来自然是睡不着觉的。
明面上,他是秦都保安局副局长,背地里,走私军火的生意,让他俨然成了秦都隐形富豪。
在接连两任太太夭亡之后,男人也变得极为低调谨慎。
他没有将婚房设在原来的深宅大院中,而是选择了入赘,上叶家村叶美菱家,当赘婿。
在苟傲来眼里,陈飞显然是个无事生非的“泼皮”,这让暗杀成性的苟傲来心里极为不爽。
盯着陈飞悻悻离去的背影,苟傲来压低声线,悄然安排:“先打听打听这小子的底细,看有么有什么重要背景。如果有,就砍断一只手,如果没有,就再卸掉一条腿。记着,不要把人弄死了就行。”
三天后,离叶家村十里外一小学堂,发生了一起惨案。
半夜时分,有两个蒙面歹徒,悄悄潜入陈飞寄居的房间,将其右手和左脚砍断。
为防止其因失血过多而亡。两位歹徒在砍断手脚之后,对其手脚断裂处进行了包扎缝合。手法之专业,堪比骨科医生。
一般的歹徒不会这样去作案,只有经过专门训练的人,才懂得分寸的把握。
第二天一早,前来送孩子上学的乡民,敲门叫人,却没有人应答。
有人翻墙入院,看到躺在炕上,面如死灰的陈飞时,吓得大声尖叫。
陈飞被蒙面人砍断右手和左脚的事情,像风一样,当天就传遍了十里八乡。
乡镇治安办的人前来调查情况,在听闻了陈飞前后的故事后,再没有人敢继续追查下去。
当陈飞拄着拐杖,前来询问案件的侦破情况时,乡镇治安办的人,总是说,案件正在审理和侦察当中,等有了消息,自然会通知他。
时间一天天过去,陈飞发现治安办的人,只是在搪塞和推脱,并没有深入地调查。他们大概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当天晚上,陈飞就猜到了,砍断自己手脚的人,大概是苟傲来的人。
作为一个普通乡村教书先生,自己无权无人,只有依靠官府的人,帮自己伸冤报仇。
这一等就是半年时间,眼看着苟傲来和叶美菱要结婚了。乡镇治安办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三人像在看一场悲剧电影,虽然已经进入到了角色当中,却没有能力阻止歹徒行凶。
果然时光不可倒流,历史也不可以假设!王海心说。
“我看那个苟东西,在陈飞住院治疗期间,还带着叶美菱去医院看望他。”马三力问。
“这正是苟傲来的高明,或者说狡诈之处。”王海向身边二位做解释,“他这样做,可以打消掉乡民对他的怀疑。因为那些乡民心里清楚,只有他们和陈飞有仇。苟傲来让行凶的人,将陈飞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部带走,这就将乡民往谋财害命方向引导。而自己带着未婚妻主动前往医院看望,是在告诉众人,我苟傲来是一个谦谦君子,不会因为你在我未婚妻面前撒泼,在我老丈人家门口闹腾,我就会对你产生记恨。我是个什么人?我是个有钱有身份的官方人士,不会和你计较的。”
“怪不得,出事之后,苟傲来还自掏腰包,出了全部的诊疗费,还将陈飞工作的那个破败不堪小学堂进行了翻修,为里面添置了不少新的桌椅。”林小娥感慨道。
“他这样做,也可以迷惑未婚妻一家人,让他们觉得这个新赘婿有着极好的修为和良好的修养,是个大善人。乡下人,有时候,很看重这一点。”王海解释道。
“那到底是谁,将这对母子拉进了水井里呢?”马三力问,“难道真的是陈晚秋?”
“是陈飞。”
“可他是个残疾人,已经没有能力那么做了。”马三力道。
“我刚才说了,不作死,就并不会死。即便是个残疾人,陈飞还做了一件让自己作死的事情,这直接导致了苟傲来要下定决心,除掉此人。”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林小娥问。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咱们继续往下看。”王海两手一摊,露出与我何干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