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老爹的话,魏来站在鞭炮厂门口沉思了许久。
他没有想到,仅仅一面之缘,父亲就对王海有着如此高的评价。
老爹说的没错,治安署蔡俊臣手下的这帮人,隔三差五到厂里来检查安全。
名义上,来是为了检查安全,实际上,吃拿卡要,才是重点。
哪一次来,不是满载而归?
胃口是一次比一次大,态度是一次比一次恶劣。
长此以往,鞭炮厂岂不成了这些人的摇钱树?
自己辛辛苦苦赚钱,结果,钱赚得越多,这些人到他这里薅羊毛,薅得就越勤。
这不是生存之道,这是死亡陷阱。
……
凌晨五点,治安署门口。
除了大门口两盏灰黄的灯,发出清冷的灯光外,整个新沣城还在睡梦中。
个头矮小的肥仔,将自己包裹得像只粽子,缩着脖子,抄着手,躲在墙角位置,时不时朝治安署大门方向瞅一眼。
上早班的杨震廷和陈祥林,看男人鬼鬼祟祟,一把抓住胳膊,将其按在墙角。
魏来被陈祥林的胳膊顶着脖子,喘不过气。
急忙掀掉帽子,露出长满络腮胡子的圆脸,憋着气息道:“是我,是我……魏来……鞭炮厂副厂长。”
陈祥林松开胳膊,将其拉离大门,看四下无人,低声质问男人:“一大早鬼鬼祟祟,跑治安署来,干什么?”
“是不是来报警的?”杨震廷抓着男人头上的卷毛,一脸凶狠道。
“不,不,我是来找你们的。”
杨振廷松开头发,魏来脑袋一扬,示意到一边说话。
杨震廷和陈祥林互看了一眼,点点头,同意了男人的请求。
三人离开治安署大门,约有一个车站距离。
魏来对两位道:“不瞒两位,今天来治安署大门处等候你们,是老爹让我助你们一臂之力。”
“怎么突然这么好心?”杨震廷歪着脑袋,一脸不屑地盯着男人质问。
魏来没有正面回答杨震廷的问题,反问男人:“你们到底是治安署的署警,还是大秦治安厅的便衣?”
杨震廷和陈祥林用眼神交流看法,又同时将目光对着魏来。
“这和你有关系吗?”杨震廷道。
“昨天,你们走后,我爸和我进行了一次谈话,我觉得他说的对。我想了半宿,觉得你们是靠谱之人。”魏来道。
“你爸给你说什么了?”杨震廷嘴角一扬,露出好奇神色。
“下对注,赢一次。跟对人,赢一生。”魏来回答。
两位署警相视一笑,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陈祥林上前,拍了拍矮个头的肩膀,轻叹一声道:“今天我们不去北山碎石厂,任务取消了。需要你的话,会有人和你主动联系。记着,这关乎你们鞭炮厂的生死存亡,希望你和你爸一起,替我们保守秘密。”
魏来的脸上显出失望神色,犹豫了一下,道:“保守秘密,我当然会的。只是……算了。看来我们不是一路人,我爸……哎,也太过天真了……再见!”
说完,魏来转身离开。
望着矮个头男人孤独的背景,两人再次相视一笑,点点头。
王正义、秦宝宝,以及杨震廷和陈祥林,早已被治安署蔡俊臣所监视。
因此,他们只能每天按时在街口巡街。
早中晚三次,蔡俊臣都会安排人对他们进行查岗。
偶尔出去半天,执行特殊任务,是可以的。
一整天,或者连续几天外出,执行特殊任务,会被跟踪和监视。
去北山碎石场,寻找制造土炸弹的人,自然就落在王海身上。
这个时候,王海还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大觉。
魏来起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
不,今天集市就没开门。
男人满腔热情,被人泼了一盆冰水。
只好心灰意冷地跳上二八大杠,朝城外鞭炮厂方向骑去。
四十分钟后,男人看到厂大门。
还没到工人上班的时间,现在的厂大门依然紧闭着。
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从背后驶来,男人听到汽车声,自觉让出道。
汽车从男人身边开过去,横在了马路中间。
汽车鸣笛,约一分钟时间,父亲魏忠和从大门出来,魏来松了一口气,将自行车交到父亲手里。
车窗摇了下来,司机是位瘦脸的男人,目光中透着一股坚毅。
副驾驶车门打开,一个戴着毛线帽子,围着黑色围巾的女人下了车。
女人身材傲娇,穿着黑色羊皮夹克,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
上身像机车女郎,下身又像邻女孩。帽子掀开的那一刻,女人露出齐耳的短发,麦色肌肤,目光冷峻,恢复了男人婆的形象。
“凤助理远道而来,到厂里喝杯热茶再去。”魏忠和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时间紧迫,我们就不耽搁了。”凤钰卿上前,握着魏忠和的手,亲切道:“魏叔,好久不见,您的身体依旧硬朗。”
“谢谢,托您的福。”魏忠和压低声线,悄然问,“怎么?你辞职了?”
“是的。”凤钰卿笑笑,“也没有完全辞职,只是不再去治安署领工资罢了。该干的活,一样也没少。原来是在地面上工作,累死累活的。现在转到地下,反而轻松了许多。”
魏来站在十多米开外的地方,看到两人聊得开心,心里纳闷,老爹你和这女人很熟吗?我妈知道你俩的关系吗?
正犹豫着,魏来听到老爹叫自己过去。
魏来过去,魏忠和介绍道:“治安署凤助理,以前和王正义到咱们厂来过,帮咱们破获过一起入室盗窃案,抓住了小偷,帮咱们把保险柜完好无损地送了回来,一分钱都没少。忙了一个多月,连杯茶都没喝。我一直记着他们的好。你过来,认识一下……”
“你好,我叫凤钰卿。”凤钰卿盯着络腮胡子男人看了两秒,然后又对魏忠和道,“王署长让我今天过来,接您儿子一起去执行一项特殊任务。不知他在不在厂里?”
“这就是我儿子。”魏忠和笑笑。
“啊!”凤钰卿吃了一惊,“这胡子?”
父子俩同时摘掉头上的帽子。
除了胡子外,两人都是秃头,自来卷。只不过颜色和深浅稍有不同。
接上了魏来,胡令能调转车头,朝新沣城西大街方向开去。
看到秦宝宝、杨震廷和陈祥林三人,穿着制服在巡街,凤钰卿并没有上前去打招呼。
她知道,在暗处,蔡俊臣安排的线人,正在监视着他们。
也许是正在摆摊的小贩,也许是挑着担子的货郎,也许是手拿煎饼果子,边走边吃的上班族。
透过副驾驶玻璃窗,凤钰卿扫视着路边的可疑人员。
突然,车子的后车门被人拉开,两秒钟不到,车子又快速关闭。
一个戴着毛线帽子的高个子男人坐进车里。
手里提着一只旅行大背包。
凤钰卿先是一惊,继而对魏来,和目光冷峻的胡令能道,“自己人,我们走。”
“你这是要去旅行?”胡令能问男人。
“山大沟深,万一迷路了。怎么办?”男人道,“这么冷的天,进山去,你不带点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