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跳上了一辆开往新沣县城的公交车。
回来的时候,王海骑着一辆永久牌二八大杠自行车。
车头上挂着一只竹筐,筐里是王海买的两只母鸡。这是王海掏了比正常卖肉的母鸡贵一倍的价钱,苦口婆心说了半天,养鸡人才勉强答应将自己家养的正在下蛋的母鸡卖给王海。
车座的后面牵着一根绳,一条德国黑背大狼狗一路跟着。这是王海在狗市里转了半天,找到的最贵最漂亮的大狼狗。
从剩下的钱里王海又拿出5元钱,买了两斤大肉。
乡下人,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舍得花钱买点猪肉过过嘴瘾。
还剩6块钱,王海又买了一瓶白酒。
忙完了这一切,王海抬头看了看天空:云开雾散,太阳西斜。
得赶紧回去。王海催促自己。
也不知道王耀武把水泥和砖石送过去了没有,想到这里,王海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终于赶天黑之前,王海回到了侯玉茹的住处。
眼前的一切,令王海惊叹不已。
十二个民工正在清理施工现场的杂物,二羊和大牛正在用大扫把打扫卫生。
王耀武叫来的民工已经将院子两侧的围墙加高到三米的位置。
“各位师傅,辛苦了!”王海停下自行车,抱拳向各位道谢。
一个秃顶男人朝王海走来。王海一看是李茂和。
“茂和叔,谢谢啊!”
李茂和将王海拉到一边,小声问:“你是不是给王耀武出了比别人更高的价钱?要真是这样的话,你就亏大了!”
“没有,没有,我一分钱没花。我买水泥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场吗?王耀武不是也说,他一分钱不要。”
李茂和将信将疑,点点头,又摇摇头,拉着王海的胳膊,又瞅了瞅远处的侯玉茹,小声嘀咕道:“你是个好孩子,但听叔一句话,寡妇门前是非多,要远离是非之地。”
“谢谢茂和叔的提醒,谢谢!”王海的道谢显得极为真诚。
“外面都在传,侯玉茹的男人姚满仓是王耀武害死的,目的就是想霸占这个漂亮女人。色字头上一把刀,我劝你离开这是非之地,今晚就离开,再也不要回来。”
王海瞪大眼睛,好奇地问:“为什么?”
“王耀武心狠手辣,他为了得到侯玉茹,不惜干掉她男人。我给他打工多年,我太了解他的为人了。不光是侯玉茹,连你也会有生命危险。”
“我不怕!”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你在明处,他在暗处,你斗不过他。听叔一句话,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他和他的干爹萧尚仁一旦联手,黑白两道通吃。别说一个王海,就是十个王海,也斗不过他们。”
“我明白了,茂和叔,谢谢你的提醒。”
“三十六计,走为上。”
李茂和说完,转身走回到民工中间。
“二羊,大牛,你们忙完了没?”
“忙完了。”
“好,上拖拉机,咱们回。”
李茂和手一挥,一群民工提着自己的工具,陆陆续续坐进了手扶拖拉机的车厢。
随着“嘟嘟嘟,嘟嘟嘟……”的声音渐行渐远,拖拉机消失在苍茫的暮色当中。
送走了施工队,王海推着自行车进了侯玉茹家门。
“怎么还买了两只老母鸡?”侯玉茹问。
王海回答:“不是老母鸡,是很年轻的母鸡,前几天才开始开窝下蛋。”
“刚开始开窝下蛋,杀了吃肉,太可惜了。”
“谁说要杀了吃肉?这是专门给小豆丁买的。孩子太瘦小了,需要补充营养,每天吃两个鸡蛋,特别是蛋黄中有丰富的软磷脂,对孩子的大脑发育非常有帮助。”
侯玉茹感慨一句:“有文化就是好。不像我,啥都不懂。”
“我也是从书里面看到的。”王海打开竹笼,将两只母鸡放进了院子。
“一会儿在房檐下用剩下的砖块搭建个鸡窝,这两只母鸡你也不用喂,院子里的草籽和虫子,就能喂饱它们。”
说着,又指了指车座后的大狼狗:“还有它,从今往后,给你看家护院。”
“汪汪汪,汪汪汪……”狼狗朝侯玉茹叫了几声,算是和新主人打了一声招呼。
“这狗叫什么名字?”
“乔虎。”
“乔虎?”
“是从姓乔的狗贩子手里买的,又长得很凶猛,像只老虎,干脆就叫它乔虎吧!”
“乔虎,乔虎……这名字取得好,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希望它能带给你平安快乐。”
“谢谢!”说完之后,侯玉茹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安,转身回屋做饭去了。
王海用剩余的砖石水泥,在房檐下给狼狗搭建了一个狗窝,在另一边,给两只母鸡修了小小的鸡舍。
忙完这一切,已经到了半夜十二点钟。
侯玉茹早已包好了饺子,在锅灶边等待。
小豆丁吃完饺子已经睡了。
王海洗干净了手,坐到了餐桌旁。
侯玉茹拿来两只黑瓷碗,各倒了半碗酒。
“你会喝酒?”王海好奇地问。
侯玉茹扑闪着杏花大眼,抿嘴一笑道:“喝酒,谁不会?不就是把酒端到嘴边,然后张开嘴巴,往嘴里这么一倒,咽下去吗?”
说着,侯玉茹端起自己面前的黑瓷碗,扬起脖子,一下灌进了喉咙眼。
“咳,咳,咳……”侯玉茹喝得太猛,被酒呛住了,连续咳嗽了几声。
王海一把夺过侯玉茹手里的黑瓷碗,道:“不会喝,就别逞能。”
“我喝完了,该你了!”侯玉茹看到王海面前碗里的酒没有下去,提醒道。
王海二话不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一碗下肚,浑身便热了起来。
侯玉茹拿起酒瓶,先给王海面前的黑瓷小碗倒满,又给自己倒满一碗。
王海抓着侯玉茹的胳膊道:“不能喝,就别勉强自己。”
侯玉茹泪流满面回答:“这是我们第一次喝酒,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喝酒。我是一个单身女人,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子,而你还年轻,前途无量。今天早上自从你离开后,我想了整整一天,我终于想明白了。”
王海问:“明白什么了?”
“我是个罪人。本应受到你的惩罚,这样我才会好受些。可你却以德报怨,令我更加地无地自容。你是个好人,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可我却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不想连累你,真的不想让你因为我而受到别人任何的指责和唾骂。”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谗言了?”
“寡妇门前是非多。即便我们什么也没做,也免不了被人指责和唾骂。”
说完,侯玉茹又一口吞下碗里的酒。
白酒下肚,辣得侯玉茹脸皮抽搐。白净的一张脸,此刻泛着红晕。
眼神迷离,额头上有汗水冒出。
她下意识地扯了扯胸前衬衫的纽扣,不料,第三颗被她一把扯掉了。
王海瞅了一眼,赶紧收回目光,将盘子里的饺子夹了一只,打算放到她面前的小黑瓷碗里。
王海的意思非常明确,希望她到此为止,不要再喝酒了。
不料,侯玉茹的筷子比王海的要快。
就在饺子进入黑瓷碗之前,挡住了王海的筷子。
“喂到我嘴里!”侯玉茹吩咐道。
王海没有想到,愣在原地。
“给我喂到嘴里!”侯玉茹眼神迷离,语气坚决,又强调了一遍。
王海只好照做。
给侯玉茹喂完了饺子后,王海给自己夹了一只,塞到了嘴里。
正要夹第二只的时候,侯玉茹的筷子又上来了。
“等一下,我也给你喂一只?”侯玉茹夹起一只饺子,缓缓地递送到王海的嘴边。
王海看到面前的饺子,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张开嘴将饺子吞咽下去。
谁知,侯玉茹却收回了筷子,将筷子头上的饺子慢慢地放到了自己胸前。
王海一脸平静地看着侯玉茹。
侯玉茹将筷子头上的饺子,轻轻地放到了自己两山之间。
“过来!”侯玉茹道。
“我不想占你便宜!”王海望着那只被架在两峰之间的饺子回答。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近三分钟,互相瞅着对方,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突然,侯玉茹拿起胸前的饺子,劈头盖脸地朝王海砸去。
正打中王海的脑门。
饺子碎了,面皮和肉馅被弹飞出去。
卧在墙角的母鸡看到有食物掉在地上,争抢着啄食。
王海大概猜出了侯玉茹今天可能遇到的情况,于是,再次发问:“今天谁到你家来了?”
“你爸和柳香香!”侯玉茹故作坚强,随口一说。
说完之后,王海再没有接话,而是选择低头吃饺子,喝白酒。
侯玉茹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和王海比赛着吃饺子,喝白酒。
两分钟不到,两盘子大肉水饺就被一扫而光,一瓶白酒也被两人喝了个底朝天。
“你帮我收拾一下锅碗,我去洗澡。”侯玉茹放下筷子,去卧室拿换洗的衣服去了。
王海愣在原地,心想: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