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太子下手,他们的确做了。
但这件事,只要他、澄儿,还有皇后知道。
宋楚楚竟然也知道!
季侯爷感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的眼神像一匹随时会吃人的老狼,泛着残暴的幽光,正对着猎物磨牙吮血。
他丝毫没有犹豫,右手立刻掐上了宋楚楚的脖颈:“说!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宋楚楚呼吸困难,脸色肉眼可见的紫红:“我,我说了是重生的!我们上辈子都经历过了,不但我知道,陆旋也知道!她上辈子是侯府的儿媳,知道的侯府秘密,比我多!”
她声音含糊不清,身体挣扎着,不断用手捶打着季侯爷的胳膊。
季候爷手上的力道很大,宋楚楚知道自己必须争取时间:“若是你将我掐死,侯府的秘密我保证明天就会散播到整个京城!”
“不信就试试,到时候被陆旋对付,你就知道什么叫毫无还手之力!”
季候爷猛地转头逼视她,看她面色紫涨,犹疑几瞬,这才猛地把手松开。
身子骤松,宋楚楚瞬间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攫取着空气。
季候爷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你在跟本侯谈条件?”
她轻抚自己被掐疼的脖颈,舒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感觉活了过来。
“没错!”宋楚楚抬起头:“我知道侯爷觉得我有危险,但我毕竟是侯府的儿媳,对世子也真心实意!一直都是你们不待见我,可见我背叛过你们?”
她沉吟一瞬:“让人好好照顾我,让我把伤养好,我就告诉你季棠未来能不能当上皇后,三皇子未来对侯府如何!”
季候爷转头审视她许久,按捺住内心深处的怒意,许久后,终于把剑往地上一扔,甩袍出了正堂。
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森冷背影。
正堂的门终于开了。
那不是门,是死神的嘴巴。
看着外头射进屋子的阳光,宋楚楚终于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人间。
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前日身上被鞭子甩过的伤口,方才已经又裂开了,只是求生的本能,让她忽视了疼。
血水顺着脊背蜿蜒而下,渗透她的上衫,从衣摆一滴滴落下,在地上聚成一滩湿红。
她的心慢慢落回了原位,身体传来锥心刺骨的疼。
她一步步拖着残破的身体,慢慢走回了清净院。
季侯爷走出正堂后,立马将芥子唤了出来。
“想办法,把陆旋给杀了!”
他的双眼如两口浑浊的深潭,散发出有毒的寒意。
芥子眉心一凛,忽地抬起了头:“侯爷,可是瑾王妃?”
季侯爷冷漠地嗯了一声:“她对侯府有巨大的威胁,这个人,不能留!”
“不妥!”芥子意外地没有接他的指令:“此前大爷派属下找人去杀过一次了,那次是用极其罕见的噬华之毒,都被他们察觉!”
季侯爷心中一震:“已经杀过一次了?!”
“什么时候的事?”
芥子:“大概五六日前!”
季侯爷心中忽然闪过不好的预感。
他立刻匆忙转身,“备马车!”
他得去一趟监牢,得赶紧去问问老大!
夏日间,雷阵雨最是多见。
这会儿也不例外,明明方才还是艳阳天,这会儿就突然乌云压顶,传来一声接一声巨大的雷声。
风声呜咽,雨下得比瓢泼还要大,落在手上还有些扎手的疼。
季侯爷的马车走到玄武街就走不动了,因为大风大雨,街上积水太多,路上的摊子也被风雨吹垮,把街道烂了个结实。
芥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顶着大风大雨,眼睛都睁不开。
他朝马车里的季侯爷大声道:“侯爷,前方过不去了,等雨停了再走吧!”
马车顶传来比剥栗子还大的雨声,季侯爷心中发恼:“你去前面找人,让这一片管事的人把地上东西搬开!”
芥子心里其实有些不愿。
季候爷坐在宽敞的马车里,身上片袖未湿。
可他是一直在外头,雨大得连呼吸和睁眼都困难,身上的衣服更是早就湿透了。
虽然他是个杀手,可并不是那些可怜的风餐露宿的杀手。
而是跟着大爷,也是一直锦衣玉食的杀手。
但他还是回答:“那好,侯爷先在此等一下!”
而此时,有两人正坐在玄武街上的阁楼里,俯视着这一切。
正是姜行和陆旋。
他们也是被大雨后玄武街的路障拦了,只不过拦在了另一头,所以不得不到了这阁楼里来等人。
一个时辰前,姜行不但收到了季澄卖官鬻爵、草菅人命的证据文书,还等来了黄州过来的那个老翁已经进京的消息。
这个老翁身上有一个案子,对扳倒季家有决定性作用。
所以今天的目的,便是需要确认这个老翁能够证实季澄害人,能把真相说出来,他们就有办法逼得皇帝下令,让季澄乃至季家彻底倾覆。
否则,他和陆旋都只会迎来季家一次接一次的暗杀或报复!
没一会儿,一道好听的女子声音传来:“王妃!”
陆旋侧头一看,是多日不见的许殊。
“许姐姐在王府等我便好,怎寻到此处来了?”
许殊爽朗一笑:“王妃今日找我,必定是有能用得着我的地方,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我这心里高兴得紧!”
桑落前去帮许殊擦干外袍上的水,给她上了壶热茶。
陆旋将姜行手里的证据文书递给许殊,“这是侯府大爷季澄买卖官职、滥杀无辜、横征暴敛的证据。季家手眼通天,连皇帝都要偏帮他们三分,交给官府,此事会很难达成,而且很大可能会官官相护、不了了之!”
“我寻许姐姐,是希望你能够将这些证据记下来,你手上的孩子们多,他们又认识小乞丐,让那些小乞丐把消息散播出去!”
“只有先在民间掀起风浪,才能逼迫皇帝不得不给出个答案!”
许殊看完文书,气得眼睛都快喷火。
“这季家真不是人!害死这么多人,竟然还收敛了一地库的金子!这些可都是大梁百姓的血汗钱!”
陆旋笑了笑,心里一样生气。
她不但气,还觉得奇葩和疑惑。
上一世她嫁给过季泊舟,当然知道侯府过的什么样的日子。
虽然说也是锦衣玉食,但季侯爷的作风却远没有位极人臣后的富贵骄人,起码是不及国公府的。
但实际上季家那些金子加起来的家财,比起国公府不知多了多少倍。
不过她又疑惑,即便是上一世,这些金子季家也从没动用过。
为何藏起来不花?
难道是为了三皇子日后,以备不时之需?
许殊看完了文书,在心里默记下来。
她正打算走,就见玄戈带着位老伯上楼来了。
袁老伯身子佝偻,瘦骨嶙峋,脸上呈现出被太阳长期暴晒的黑黄,精神却出奇的好。
因外面下着大雨,所以他将裤脚挽了起来,露出一双变形的罗圈腿,腿上盘着鼓出来狰狞可怖的青筋。
许殊惊呼一声:“袁老伯?!”
陆旋诧异地回过头去:“你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