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道俊见道生不住地打哈欠,揶揄道:
“大兄,你这还没成亲呢,身体就这么虚了?”
道生嫌弃地瞥了道俊一眼,“你当谁都如你一般,每夜睡得比猪还沉。”
“谁让我的院子离你们远,清静,想睡得不好都难。”
“你啊,有空多关心关心颜颜。”
道生拍了拍道俊的肩膀,转身跟上朝臣的脚步进入大殿。
京师的街道总是热闹非凡,小摊贩不遗余力的对来往人群吆喝,酒肆内频频传出喧哗叫好声,更有胡人牵着骆驼当街游走,驼铃叮当作响,甚是悦耳。
南安公主带着朝颜坐在马车内游览平城盛景,若非朝颜昨晚闹了那么一遭,想必阳平王也不会这么爽快的答应她带朝颜外出游玩。
看着朝颜兴奋地趴在窗前向外看的模样,南安公主嘴角浮起怜爱的笑容。
她又试探地问起朝颜是否还记得昨夜之事,朝颜听得直摇头。
“我分明每日都睡到天亮才醒,娘为何总问我记不记得昨夜之事?”
南安公主笑着岔开话题,“无事,我是怕府中下人打搅到你。”
“前方是城中新开的一家首饰铺,我们去看看吧,给你选些时兴的钗环。”
朝颜高兴地直鼓掌,看得南安公主心底越发担忧,她隐约觉得今日朝颜有些不一样,特别是笑的时候。
刚开始的一切并无不妥,南安公主一行人被掌柜恭敬地迎进内室,由铺中小厮端着店中最精致的样式给她们挑选。
南安公主一盘盘看过去,被一支绿色镶金珠钗吸引住视线。
“颜颜,这只钗衬你,你来试试。”
等南安公主一回头,竟发现朝颜正拿着一枚“假红果”往嘴里送,她匆忙走过去将朝颜的手按住。
“颜颜,你在做什么,这是腰带上的配饰,不能吃。”
朝颜困惑地皱起眉头,“娘,这不是前日吃过的红果果吗?为何不能吃?”
南安公主难以置信地望着朝颜,“颜颜说这是什么?”
“红果果啊。”
朝颜说着又要将“假红果”望嘴里送,被南安公主一掌拍落在地。
南安公主总算意识到朝颜是哪里不对了,她今日的言行举止颇像她儿时,特别是那股手舞足蹈的兴奋劲。
朝颜一下坐到地上,捶着地板嚎啕大哭:
“娘打我,青悦姐姐,娘打我。”
这一下,不只南安公主意识到问题,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了郡主的不对劲。
掌柜的痛苦地低下头,今晚就得收拾好家当跑路,这京城是留不得了。
青悦反应极快,蹲下身柔声安抚朝颜,
“郡主可是饿了?奴婢知道附近有家很好吃的酒楼,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朝颜鼻子一抽一抽地不敢回答,像只受惊的小鹿般打量南安公主的神色。
南安公主与青悦对视一眼,脸上绷紧的线条慢慢放松下来。
“颜颜,娘饿了,你陪娘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陪娘去。”
朝颜又兴高采烈地爬起来挽住南安公主的胳膊,作势要拉着南安公主马上走。
南安公主笑着摸摸朝颜的脸,递给青悦一个眼神,才带着朝颜先行离开。
等众人走后,青悦才从袖中掏出一块金条,递给掌柜。
“掌柜的,方才可发生了什么事?”
掌柜低着头浑身发抖地答道:“回姑娘,什么事都没发生。”
青悦满意地勾起嘴角,“张掌柜最明事理,应当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京城中的酒楼不少,最有名的当属得福酒楼,每旬都能推出些新颖的菜式。
但得福酒楼人多眼杂,南安公主怕朝颜又做出惊人之举,命车夫去了稍远些的蝶翠坊。
马车刚停下,朝颜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向前跑了两步又停下,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
紧随其后的南安公主暗道不好,她没想到在这还能遇见昙曜。
此时的昙曜正带着庐阳寺的僧人做化缘功课,他托着钵候在门外等店家的施福,不想抬头间竟见到日思夜想的人。
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朝颜身后走来的南安公主,便低下头远远对着南安公主行了一礼。
“颜颜。”
南安公主见朝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轻唤一声叫回朝颜的注意。
朝颜笑着转过身,激动地跑回南安公主身边,指着昙曜大喊:
“娘,你快看,好帅气的和尚啊。”
南安公主拉回朝颜的手,“颜颜,娘饿了,我们先进去吃饭。”
“哦,那好吧。”
朝颜失落地跟在南安公主身旁,待走近昙曜身边时,突然跑上前抢过昙曜手上的钵,端起来就用牙咬。
身后跟着的婢女们被吓得面色惨白,急忙上前拉住朝颜,将她手中的钵抢走。
“小姐,小姐,这是钵,不能吃。”絮絮抱着钵道。
“钵?钵是什么?这个分明就是吃的,你们骗我。”
朝颜奋力挣脱婢女的束缚,伸手要夺回絮絮手上的钵。
絮絮拿着钵赶忙递还给昙曜,“大师,你快将此物带走,莫要被我家小姐看到。”
昙曜紧皱着眉头盯着被众人拦住的朝颜。
“你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絮絮没有回答,走上前挡住朝颜的视线。
南安公主笑着走过来安抚朝颜,“颜颜,那是大师吃饭用的碗,吃的东西在里面,我们先进去好吗?”
“娘也骗我,那就是吃的。”
“颜颜,你再闹我们就马上回府。”
南安公主的威胁着实有效,朝颜一听到“回府”二字,立马安静下来,躲在絮絮身后拼命摇头。
“我不回府,娘,我不想回府。”
“那颜颜就乖乖听娘的话,先进去。”
絮絮见南安公主动怒的模样,也小声劝道:
“小姐,我们先进去吧。”
“好吧。”
朝颜留恋地又看了昙曜一眼,大喊道:“俊俏的和尚,我要把你绑去王府~唔唔~”
没等朝颜说完,她已经被身旁的婢女捂住嘴带进酒楼。
昙曜望着被推进酒楼的朝颜,眉间的愁绪久久不能消逝。
“失礼了,王妃,不知郡主是怎么了?”
南安公主低头擦拭眼角的泪水,挤出一个笑容。
“无事,大师不用挂怀。”
午时刚过,王府的小厮急急忙忙又冲进军营,跑到阳平王面前大叫不好:
“不好了,不好了,王爷,不好了,郡主当街抢了卢大人。”
“什么?什么叫抢了卢大人?哪个卢大人?”阳平王不解地问。
“就是...就是卢统卢大人,小姐把卢大人当成了鸭,说要将卢大人绑回王府炖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