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天灾人祸影响,军中有众多百姓亟待休养。
阳平王只好下令大军在此再休整几日,待军中一应事务整理完备再出发。
“颜颜还未起身?”
阳平王放下碗筷,问坐在下方的道生、道俊二人。
道俊耷拉着脑袋,用力打了一个哈欠,无精打采地说;
“听闻她昨夜咳了整整一晚,此时应还在歇息吧。”
“咳了一整晚?”阳平王眉头微皱,“怎的没人上报给本王?”
守在角落的黑甲军走至帐中,抱拳答道:
“回王爷,昨夜郡主担心打扰王爷休息,这才不准属下们上报,只请了昙曜大师前去诊治。”
“那现下情况如何?”
“郡主早些时候已经起身,说是要去附近的天梯山寺为百姓祈福。”
“哦?”阳平王笑得眼睛眯起,指节轻轻叩击案面,“难得这丫头有心,可有派人跟着?”
黑甲军犹豫半晌,不知当说不当说。
道生见黑甲军磨磨唧唧,很是看不惯。
“这个问题有何难?还需你如此纠结?”
黑甲军见道生面上已浮现薄怒,再不敢扭扭捏捏,脱口而出:
“回王爷、将军,是有一队黑甲军护着,卢大人也在,他们还带了两名僧人。”
“颜颜去祈福,相津跟着作甚?”阳平王甚是不解,这卢统近日似乎对颜颜格外亲近了些。
道俊虽撑着头犯困,但并不影响他竖起耳朵听热闹。
“相津对颜颜图谋不轨,早上又受了些刺激,一早就守在颜颜窟前寸步不离。”
阳平王总算在道俊的话中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你是说相津对颜颜有意?”
道生、道俊两人实在是对自家爹的粗线条感到无能为力,道俊无情地吐槽:
“全军营可能就您不知道。”
“这卢统小儿当真是狼子野心!”阳平王气得直拍桌,这小子竟然想偷他家,简直胆大包天。
“道生,你以后莫要再带他到为父面前,为父见了心烦。”
道生努力憋着笑,悄悄揉揉两边的脸颊:
“是,爹。”
“你们两个谁跟去寺院看看,放任卢统与颜颜单独在一起,为父不放心。”
道生与道俊对视一眼,爹啊,你现在才想起要阻止,是不是晚了点?
道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又佝偻着身子往外退。
“爹,我昨晚被他俩夹在中间整夜没睡,你让大兄去吧,我实在困得不行。”
道生见道俊溜走,也找了个理由。
“爹,我军中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理,实在是脱不开身,相津是懂礼之人,且颜颜身边有黑甲军,不会有事的。”
说完,也不等阳平王反应,逃也似的溜走。
气得阳平王又是直拍桌,大骂“竖子!两个竖子!”
道生退出帐外,不想道俊竟靠在帐外等着他。
“你为何不去?”道俊问道生。
“颜颜不喜相津,去了也白去,有那时间还不如处理军务。”
道俊忍不住对道生竖起大拇指,还得是大兄看得准啊。
“爹在此事上识人不清,真正要防的哪是相津,是那个人。”
道俊扬扬下巴,指指正向阳平王营帐走来的昙曜。
道生无奈地叹气,“我们防守的再好,也防不过爹这个‘叛徒’。”
军营距离天梯山寺不过十里路,骑马只需半炷香的时间即可到达。
说来奇怪,天梯山寺原本是座和尚庙,不知何时被人为地一分为二,以一堵一人高的院墙为界,左边是和尚庙,右边成了尼姑庵。
朝颜身披白狐毛斗篷,利落地翻身下马。
“是这吗?”朝颜看向身后的法空。
法空实在是觉得今日不该多吃那半张饼,要不是自己贪嘴,哪能被法喜诓骗,又被朝颜掳到此处。
据这位嘴碎的同门透露,郡主抓他们是要他们带路去为住持报仇。
且不说昙曜师兄已不追究此事,就算昙曜师兄要追究,这事也不该让郡主插手。郡主的手段实在太过毒辣,那时赤浑的惨状可是接连让他做了好几日噩梦。
“郡主,我们还是回去吧。”法空小声地劝道。
朝颜嫌弃地瞪了法空一眼,怎么还是这么怕事。
“法空,本郡主已经站在这了,断没有回去的道理。”
“你要是不帮我指认那几人,等下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法喜见朝颜动怒,连忙凑上前圆道:“郡主,就是这,就在里面。”
法空拉了拉法喜的衣服,想阻止已来不及。
“法喜,你来带路。”朝颜吩咐。
“是。”
卢统摇着折扇跟在朝颜身后往前走,抬眸见到头顶的匾额——尼姑庵,嘴角止不住直抽抽。
这...他连青楼都没去过,竟然要先来尼姑庵?他的一世英名啊。
朝颜见木门紧锁,想也不想地直接一脚踹开。
普通寺院的大门多是劣质木材制作,哪经得起朝颜的一脚,大门瞬间四分五裂,徒留一地碎屑。
卢统的小厮劳齐用袖角悄悄擦拭额头冷汗,对自家主子的担忧又多了几分。
主子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郡主。
这郡主出自武官家族,她的父兄已是难缠,郡主自己又如此...彪悍,以您这瘦弱的小身板能接的住郡主一掌吗?
“颜颜,我就不进去了。”
朝颜侧头向后看了卢统一眼,没有说话。
卢统举起折扇盖住半张脸,眉眼笑得弯起。
“我这等俊美之姿,进去了只怕要被她们生吞活剥了,卢某心中只有颜颜一人,可得为颜颜守住清白之躯。”
......
空中似有一群乌鸦飞过,饶是铁面无私的黑甲军也忍不住嘴角直抽抽。
卢将军一世英名,怎的有这么个儿子。
“哦。”
朝颜懒得理卢统,背过身大剌剌地踏进尼姑庵。
卢统有些错愕,“颜颜?你就不劝我一下吗?你劝我一下,我可就什么都不管不顾跟你进去了。”
“爱进不进。”
真是浪费时间,早知道方才就应该甩掉他。
卢统宠溺地看着朝颜的背影,手中的折扇在手掌心敲了敲。
“听到没?你们郡主让我进去呢,唉,郡主没我不行啊。”
劳齐无颜扶额,主子你可别说了,丢人都丢到京师老家了。
听见院门传来巨大声响,几名尼姑从庵内跑出来,惊慌地看着进来的几人。
怎么也没想到为首者竟是一名面容精致的姑娘,她周身萦绕少见的贵气,眼中却满是讥笑与玩世不恭。
在她身后紧跟着一名青衣少年,举止风度翩翩,眼中尽是玩味。
他们的身后跟着数名穿着黑色铠甲的将士及一些随从,还有位颇为眼熟的同门。
一名沙尼惊喜地喊道:“法空师兄!”
法空此时此刻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怎的念了那么多句‘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还是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