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知的手撑在身旁的凭几上,抬手晃了晃手中的簪子,簪子尾端的流苏在半空中划开弧度。
停下后,又勾缠上他的拇指。
他手指修长,指骨分明,那缠着他手指的流苏,卡在他指缝的位置。
过分的旖旎,还有些暧昧,舒月没眼看,直接扭过去了头。
见舒月闭眼转头,晏行知轻笑开口:“给你挽发,过来这边。”
听到这句,舒月先是一愣,而后抬眼看了晏行知一下,刚要摇头,就和他放在坐垫上的铜镜对上。
这发型,实在是难以忍受。
舒月默默的坐过去,想拿回自己的簪子。
“我自己来就行。”
挽发这种事情,实在太过亲昵,舒月不想让晏行知来。
哪知晏行知也没给舒月选择的机会,而是直接将人拉到身前,让她坐到了柔软的羊绒地毯上。
铜镜被晏行知塞到了舒月的手中。
他直接解开了舒月全部的头发,以手做梳,将那些散乱毛躁的头发梳到一起。
舒月手中握着那个小巧的铜镜,明明是在看自己,可铜镜中却不自觉的露出了晏行知的半张脸。
无论再看多少次,舒月还是不得不感慨一句,天底下,怎么会有晏行知这般好看的人。
眼眉如璀璨星河一般,如黑曜石一般的瞳孔中含着几分浅淡的光芒。
晏行知低着头,很认真的在为她挽发,这场景,像是回到了前世舒月死之前一样。
她身子日日消瘦下去,就连宫中的太医都说,她已经没有几日好活头了。
但晏行知不信,派人去寻神医,用名贵药材给她补身子。
尽管大家都知道,这是无用功,可晏行知不肯放弃。
他说,就算是老天要收她的命,他也要和天争一争。
那时候,他眼尾泛红,眸光闪烁时,好似泪花。
舒月从他的眼中似乎真的读懂了他的感情。
‘晏行知,下辈子,我再也不要遇到你了。’
‘阿月,我去寻你,我去寻你……’
“好了。”
舒月的思绪被晏行知的话给打散,她猛然惊醒,将铜镜移到自己面前。
漂亮的双髻上插着她的流苏簪子,舒月歪头晃了晃,这发髻竟然很稳固,一点儿也不会散。
他何时,会做这种事情了?
明明舒月记得,他从来不会挽发的。
“好看吗?”
身后的人出声问了句,舒月眨了下眼,点头回他:“好看。”
得了舒月的回答,晏行知也像是松了口气一样。
他将舒月扶起来,让她重新坐回去。
不多时,马车在舒府门口停下,晏行知率先出了马车,而后直接掐着她的腰身将她抱下来。
等舒霜玉从里面出来,便看到了这一幕。
她眸光微变,上前拉住舒月:“月月。”
“阿姐。”
舒月见到舒霜玉,笑着说了句。
闻言,舒霜玉对着晏行知行礼:“见过殿下。”
晏行知收回手,嗯了一声。
他性子本就冷淡,待谁也没个多余的表情,若非这是舒月的家人,晏行知估计都不会多看一眼。
“大哥和二哥也在家中。”
舒霜玉简单的解释了一句,舒月点头。
“昨日在宫中,皇后娘娘跟我说过了,说是之前你得罪了王昭仪,她怀恨在心,这才对你出手的。”
听到这话,舒月皱眉:“王昭仪?”
起初舒月还没想起来这王昭仪是谁,而后才从脑子里扒拉出来这王昭仪。
那日她不小心撞见她,也不知她在干什么,怕被她记恨上,她就匆忙逃走,哪曾想,竟然遇到了晏行知。
可是当时她明明被晏行知遮掩住了容貌,这王昭仪应该不知道她是谁啊。
但在宫中,若是有心打听,她又没有刻意躲藏,只要能寻到那日的宫人,自然知道她是谁。
“那皇后娘娘有没有说,怎么处置的王昭仪?”
舒月握住舒霜玉的手问了句,舒霜玉点头:“拖进慎行司处罚了,便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听到这句,舒月一愣,而后舒霜玉继续说道:“我听说,是太子殿下下的令。”
宫中妃嫔犯错,理应依照事情严重,先报给皇后娘娘,再呈递给皇帝。
王昭仪的品阶也不算低,但晏行知一句话就能将她送进慎行司,可见他的权力有多大。
舒月不自觉的扭头去看晏行知。
男人走在两人的身侧,微微错落一步,刚好让她转身去看时,能与他的视线对上。
是晏行知吩咐的,怕是那王昭仪,出不了慎行司了。
可丹凝明明跟她说了,那五色粉是林意欢放进去的。
晏行知这么聪明,会差不多吗?
还是说,他有意包庇林意欢。
‘那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娘娘,肯定比咱们院儿里这个尊贵。’
在别院时,丫鬟的话不自觉的又钻进了舒月的耳朵中,她收回目光。
他若是真的对林意欢没有意思,谁也不能摁着他的头,逼他娶林意欢的。
果然,自己在他心中,不过是个玩物。
舒月没再多说,默默同晏行知拉开距离。
舒霜玉扶着她,几人到了舒京明的院子里。
门口的舒正礼看到舒月,赶忙过来。
“月月,腿怎么了?”
舒正礼面色有几分憔悴,见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妹这样,他更是眉心紧皱。
“没事,已经好多了,爹爹呢?”
舒月拉住舒正礼的衣袖晃了晃,表示自己没事。
听到她的问话,舒正礼指了指屋子的位置:“爹爹在里面。”
说完,他同舒霜玉一起,将舒月扶进去。
只是在走到门口后,舒霜玉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对着舒月说了句,走了出去。
“劳烦殿下送月月归家,只是家中私事……臣妇差人送您回去吧。”
晏行知听到这话,抿唇不语,好半晌后才说道:“不打扰你们家人团聚,只是孤待会儿也有事,要同舒尚书说。”
说完,晏行知坐到了一旁的石桌上。
这寒冬腊月的,舒霜玉哪儿敢让太子坐在这里等。
“劳烦殿下先跟张伯去花厅,这里冷,莫要病了。”
在舒家生病,他们可真是要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