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月毫无招架之力的便被这几个小太监给抬走了。
石榴担忧的跟着一起出去,直到走到马车跟前儿,舒月才被放下来。
她扒着马车门道:“我,我就算进宫,也得先跟我爹说一下。”
福文站在一旁说道:“四娘子晚上还能回来呢,今个儿只是去见见德妃娘娘。”
说罢,福文便让人去掰舒月的手。
还让小太监仔细着,别伤了舒月。
给他都累出一头汗,伺候着舒四娘子,比伺候殿下还累。
舒月一撇嘴道:“我还没准备好呢。”
晏行知就爱干这些先斩后奏的事情。
他都让德妃娘娘答应她做七公主的伴读,这时候进宫,怕是德妃娘娘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放自己离开了。
再者,舒月现在也能看出晏行知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旦成了七公主的伴读,她就只能在宫中和七公主同住同学。
若非学知馆休息,她是回不了家的。
这样的事情,晏行知都没有知会舒家一声,直接替她做了主。
她讨厌晏行知总是擅作主张,他从来都不考虑她的想法。
或许是久居高位,见惯了阿谀奉承,觉得不会有人忤逆他。
舒月越想越气,正和福文僵持不下时,便见马车的轩窗被推开。
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微微挑起纱幔,像是最完美的雕刻品。
他拇指的位置戴着一枚白玉扳指,垂下的纱幔遮住他的脸。
不必出声,舒月便知这是谁。
晏行知竟然亲自来了?
她收回目光看向福文,像是要从福文脸上盯出一朵花儿一样。
“四娘子,可莫要让殿下等急了。”
他只说了一句,舒月便缓缓松开了扒着马车的手。
对晏行知的害怕,是刻在骨子里的。
这是一种本能,她忘不掉。
福文伸手,扶着舒月上了马车,见舒月坐稳后,关上马车的门,示意出发。
晏行知端坐在主座,手中剥着刚出炉的栗子,倒也不怕烫。
泛着光泽的栗子肉衬的他那双手越发好看。
他不言语,舒月也没说话。
不多时,被剥好的栗子推到舒月面前。
晏行知抬眼,眼底似是压着什么被禁锢的情绪,淡声道:“吃吧。”
舒月坐在马车门口,恨不得离晏行知十万八千里远。
那盘剥好的栗子,她哪里敢吃。
“多谢殿下,还是您吃吧。”
舒月看都没看他一眼,别过目光坐在角落绞手指。
每每舒月心中不安时,就喜欢绞手指,不看人。
多少年的习惯,没想到重活一世都不曾改变。
“过来。”
晏行知看着她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个鹌鹑模样,神色未明。
伸手在小几上敲了下,咚咚两下仿佛敲在舒月的心上。
“我就在这里坐着就好。”
他没出声,只是收回手,身子靠后,露出几分不耐。
舒月悄悄吸口气,往晏行知的方向挪动了一点儿。
“你坐那么远,孤是能吃了你?”
晏行知克制住想伸手过去的欲望,喉结滚动,再次克制住自己。
不能让她害怕的,哪怕她早知他的本性。
修剪好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似乎闻到了血的味道。
“是城东徐氏的糖炒栗子。”
舒月低着头,听到晏行知声线有几分怪异,还有些僵硬的说出这句。
他像是在极力的在克制着什么,才让自己说出这有些几近柔软的话。
在晏行知的注视下,舒月无奈,只好伸手去拿了一颗栗子。
他剥的很干净,香甜的栗子入口,倒是缓解了有些尴尬的气氛。
“陛下本就有意给公主们寻个伴读,你想给晏淑宁做伴读?”
见她吃下栗子,晏行知的心情才好了些许。
一向不与人多解释什么的晏行知,头一次对着舒月多说了一句。
听到这句,舒月手中捏着那半颗栗子,有些不明所以。
伴读?前世的时候……
是了,前世这个时候,她因为和晏淑宁起了争执,已经从学知馆退学。
家中请了女夫子教导她,这些事情,她并不知道。
“多谢殿下了。”
明明是被迫接受的安排,舒月也不得不对着晏行知道谢。
他说的没错,要是陛下指了她给晏淑宁做伴读,那才是鸡飞狗跳的日子。
七公主的名头她没听过,也不知脾气秉性如何,好不好相处。
“七公主晏敏英是德妃唯一的女儿,陛下待她很不错,生性纯良,很好相处。”
像是感知到了舒月的心声,晏行知说了一句。
他手中捧着一杯茶,轻抿一口茶,薄唇沾染些许莹润。
抬起的手刚好遮挡住了他看向舒月唇瓣的位置。
女娘莹白的脸上不施粉黛,栗子的碎屑沾染在她唇角的位置,像是蛊惑一样。
舒月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只是余光看向晏行知时,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目光,好烫。
晏行知说完后,马车内再次陷入一片宁静。
忽而外面传来董松波的声音,他看到了石榴,以为这是舒月的马车。
“董郎君。”
石榴看着董松波,扭头看着紧闭的马车门。
马车被他拦下,董松波走到马车的轩窗旁道:“月表妹,你下次休息是何时?上次走的匆忙,我忘了问。”
他说话温和有礼,又进退有度,倒是不惹人讨厌。
只是没等舒月开口,便感觉到晏行知那道像是要杀人的目光。
茶盏被他放在小几上,发出响动,不重但也不算轻。
她的话也被他的动作堵在嗓子眼儿。
“福文,你是死的吗?”
冷淡的声音好似这冬日的霜雪,飘入了董松波的耳中。
他一愣,似乎也没想到,舒月的马车里会有男人的声音。
是她兄长?还是旁人……
“让他滚。”
晏行知缓缓吐出三个字,福文招手,便有几个小太监上前拉开董松波。
马车再次启程,只不过这次,却比刚刚的速度要快了。
董松波愣怔的看着着几名小太监,宫中打扮,那不是舒月的兄长。
舒月一句话也没插上,有几分颠簸的马车晃荡的很,茶水洒出来些许。
她扶着马车,一不小心摔到了晏行知身上。
男人伸手,扣住了她的手。
“那就是四娘子的,表哥啊。”
尾音上挑,却带着不悦,舒月抿唇。
两人都是最熟悉彼此的人,她怎么能看不出他的不开心。
这也是为什么,在还没摆脱晏行知之前,舒月不想再牵扯旁人进来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