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雨。
出了暴雨区。
平如镜的水面挡在了三人的面前。
要生有了白发丝。
水汪汪的脸不再水汪汪。
含雪看见。
余二时看见。
怅然。
要生把头别了别....哎,那不是有条小木船吗,刚愁没法过水,问题解决了。
要生把小木船拖了过来。
三人上了船。
要生用桨划。
余二时用桨划。
含雪坐在二人的对面。
要生气喘。
“我来吧。”含雪拿过了要生手中的桨。
含雪用桨划。
余二时用桨划。
要生坐在二人的对面,靠在船帮上。
要生花白了头,脸起了褶。
含雪开了口:“我···”
她又停住。
含雪又开了口:“我···”
她又停住。
要生笑笑:“对我有话说?”
含雪点头:“是。”
要生微笑:“说吧。”
含雪抿抿嘴唇,说:“我不是你妈妈。”
“他也不是你爸爸。”
要生微笑说:“我知道。”
含雪在划桨。
余二时在划桨。
要生抬头在看天,艳阳天。
余二时在身后推了推含雪。
含雪口开:“你不想知道你爸爸妈妈的事?”
要生的胳膊撑着船帮,正了正身,对含雪点点头。
含雪含蓄的告诉了要生真相。
最后听到孕妇为生他而死,要生把头侧侧,视线散在空中,眨眼,眨眼。
余二时觉得含雪讲的不够细,补充说:“你妈妈明知生你会死,但她还是要生你,被你吸尽了她身上的最后一滴水,多···”
含雪转头看余二时,不要再说了。
余二时闭上了嘴。
含雪回过头。
余二时的声音:“多伟大啊!”
含雪闭眼,深出口气,真是堵不上你的嘴。
要生抬手看自己的手心,忽把手拍在了船帮上。
余二时侧着身,对要生说:“你要永远记住你妈妈的好,为了你···她多伟大啊!”
要生白了头的皱脸上流下了痛苦泪。
含雪沉出口气,对要生说:“你妈妈不后悔。”
“她让我告诉你,生你,她不后悔,你不欠任何人的,让你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开开心心的过,每天都是自己的,不要惦记她。”
要生苦涩笑笑,点点头。
余二时纳闷,问含雪:“她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我怎么不知道?”
含雪伸手,狠狠的捂了把余二时的嘴。
水清澈。
无涟漪。
只有那两把桨,划出了波,有了涟漪。
含雪把桨划,忽看见了水底世界,楼。
“水真把楼给淹了?”
含雪转头问余二时。
余二时看一眼,抬头说:“看样子是。”
要生气虚,靠在那里一动不动,阳光照着他,暖洋洋。
他发已全白,脸有褐斑。
收缩了嘴唇忽起了微笑。
要生笑说:“要是有返老还童药就好了。”
含雪怔了怔,笑说:“是啊。”
余二时划着桨,长叹一声,说:“人的生命是不可逆的,谁都逃不了。”
要生忽问:“你们会老吗?”
含雪说:“会老。”
返老还童的药是没有,不过都说老小孩,这个返老还童,现在看来倒真是有,问出这么幼稚的话来,余二时的面上也不好表现出过于苛责这个做了儿子现成了老头的要生,微笑说:“当然会老。”
要生对余二时笑说:“但你现在看起来很年轻啊!”
余二时愣了一下,点头:“是啊。”
要生忽问:“那你会和我换吗?”
余二时倒抽一口凉气,手上划动的桨停住。
含雪屏住了气,惊看要生。
要生哈哈笑了起来,笑得老身连抖:“开玩笑的。”
看二人还是那个样,要生止住了笑,正经说:“真在开玩笑,我哪有那本事。”
含雪屏住的气松出。
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吧,余二时还在惊悚中,缓了好久。
要生不再看二人,侧过头,望远方,眼神中有对尘世的留恋。
船靠了岸。
要生吃力的起身。
含雪和余二时去扶他,把他搀下了船。
三人往前走。
要生曲着腰,迈着展不直的腿,在二人一左一右的搀扶下,往前走,走了几步,倒下了。
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在二人的协作下,要生躺在了那里。
要生的气在变弱。
含雪一手握着要生的手,另一手在他的胸前给他捋气。
要生红着眼圈问她:“我是不是要死了?”
含雪不知如何回答。
要生红着眼圈又说:“我是要死了。”
他怕,他恐惧。
含雪说:“你不会死。”
要生有灵动,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笑笑:“你骗我。”
“人哪有不死的。”
含雪宽慰他说:“身体会死,但,思想的基,灵魂的基,不会死。”
含雪宽慰他接着说:“就像你不知道我,我不知道你,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知道万里之外的某一个人,他在想什么,他在做什么,他存在吗,他确实存在,他是谁,他或许是你吧,也或许是我吧。”
含雪宽慰他接着说:“陌生人,你遇到的每一个陌生人,他在想什么,他去做什么,他如何成为了现在的他,他的一生是怎么过来的。”
含雪宽慰他接着说:“见不到的人,所有见不到的人,他们在想什么,他们在做什么,他们如何成为了现在的他们,他们的一生是怎么过来的。”
含雪宽慰他接着说:“思想的基,灵魂的基,将会来到一个新的生命上,开始新的一生。”
含雪宽慰他接着说:“你也会。变成一个不知过去,懵懵懂懂的人,开启新的生命。”
“成为其他人眼中的陌生人,成为其他人见不到的人。”
含雪宽慰他最后说:“我们人类就是这样,一代一代的把思想的基,灵魂的基迭传下去,成为了现在的人类。”
要生:“我真的不会死?”
含雪点头。
要生脸起笑容...停住。
他器官衰竭,老死了。
他只活了六天,却如一世,烙在了含雪和余二时的心中。
含雪从怀中取出了那件衣,盖在了要生的身上。
二人走去。
余二时:“你刚才说了那么多,最后我才听明白,你说的不就是基因嘛。”
“搞得那么玄乎,吓我一跳。”
含雪:“哎呀,哄哄老人嘛,谁不怕死,谁面对死亡不恐惧。”
“那样说,也算是善意的谎言,功德一件嘛。”
余二时:“他最后好像是没那么怕了。”
···
含雪:“我是你思想的基,灵魂的基。”
余二时:“你又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