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市,行半天路程,就见粉色屏障在前方。
小冒冒低头不语,瞟含雪,瞟余二时,瞟江文洙,她心中算第三空间的时间,算自己的时间。
脸短暂笑一下,伤感浮上,眼孔忧晃,忽慢眨,忽又眨,无助定住,聚焦,实则离离散散,瞳中无物,是影,她,她,还是她,我,她的手,她的脸,她的话,我的手,我的脸,我的话,她把手拍在我的头上,我把她的手从头上拿开,她把手放在我的手上,我把手放在她的手上,她的脸对我微笑,我的脸对她调皮,她对我说话,我对她说话。她拍了我的头,拉上了我的手,笑语走去。
小冒冒深吸气,堵在了心口,她的嘴蠕动,颤,停,展,淡笑,眼,眨了眨,头,摇了摇,嘴,撇了撇。
含雪主动拉上了小冒冒的手。
“姐姐。”小冒冒说“你会哭吗?”
“哭?”含雪装作不知,侧侧头“为什么要哭?”
“因为···”小冒冒哽住,笑笑“因为我们要分开了呀。”
“分开···”含雪哽住,笑笑“谁说的。”
“你的枪。”小冒冒噘嘴,出口气“我没见过。”
“哦。”含雪颤嘴,吸口气“分开也好呀,你这么调皮。”
“嗯。”小冒冒点头,吸口气“以后就没人在烦你了,多好。”
“嗯。”含雪憋气点头“终于摆脱你了。”
“哦。”小冒冒憋气点头“往后都要开心哟。”
粉色屏障在前面。
含雪站住了。
小冒冒在前面小力拉她:“舍不得我?”
含雪看她,笑笑:“才没有。”
小冒冒拉她,含雪脚下没有动。
余二时,江文洙站在远处。
小冒冒微笑看含雪。
含雪微笑看小冒冒。
含雪的手松开,又紧住。
小冒冒走来,抱住了含雪的腰。
含雪抚摸小冒冒的头,眼泪流下...止住。
含雪蹲下身,擦去小冒冒脸上的泪,整了整小冒冒的衣。
含雪把小冒冒抱了起来,走去。
走得很慢。
小冒冒擦去含雪又流出的余泪。
“姐姐。”小冒冒笑说“放我下来吧,不然我就带你飞上天了。”
“是吗。”含雪笑说“好呀,你就带我飞吧。”
小冒冒笑说:“我家可没有多余的床,只够我睡的。”
含雪笑说:“那我就和你挤一张床。”
小冒冒笑说:“我的床太小,挤不下。”
含雪笑说:“硬挤。”
粉色屏障十步远,含雪站住了。
含雪把小冒冒侧抱住,笑说:“我先带你飞一飞。”
含雪抱着小冒冒转起了圈。
“哈哈。”小冒冒喊“晕了晕了。”
含雪停住,把小冒冒放下。
她低头,她仰头,二人晕头晕脑的微笑对看。
小冒冒挂在脖中的那个标有数字26的乳白色小牌从贴身衣中被甩了出来,进入了余二时的眼中。
余二时走上,蹲身,从小冒冒的胸前把乳白色小牌捏起,看着那几个数字:“这是你的?”
“是啊。”小冒冒去拿“这是我的。”
余二时手松。
小冒冒把乳白色牌,从脖口原贯回了衣中。
余二时的脸震在那里。
含雪弯身看他:“你认识?”
含雪叫他,含雪大声叫他。
余二时回过神:“不,不认识。”
余二时站起身。
含雪看他,他在想着什么,他震住的脸缓和下来,嘴角抹过一丝笑,然后又摇了摇头。
“冒冒。”余二时看向小冒冒,问她“你叫冒冒?”
小冒冒楞楞:“我叫冒冒啊。”
“我是说···”余二时抬起手,在空中点,停住“我是说,你叫冒冒?”
小冒冒蒙圈:“我是叫冒冒啊。”
“二时哥哥,你怎么了,老年痴呆了?”
“不是。”余二时拍自己的脑门,连拍几下,放下手,出口气,弯身,插腰说“我是说,你的大名,叫冒冒?”
“大名?”小冒冒倒眼想想“大冒冒,小冒冒,分大小吗。我只知道我叫冒冒。”
余二时又问:“叫冒冒的人多吗?”
小冒冒耸肩:“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搞户籍的。”
看余二时认真的样,小冒冒摸下巴又说:“冒冒,名字好像很普通哦,叫的人应该会很多吧。”
余二时摆手:“不,这不是重点。”
“不是重点!”小冒冒生气了,插腰说“是你问我叫冒冒的人多吗,这不是重点,什么是重点?”
余二时蹲在了地上,双手捂住了脸。
含雪看一眼余二时,看一眼小冒冒,把脸凑到了余二时的跟前。
余二时感到面前有人,把手拿开:“干什么?”
含雪笑笑:“你认识小冒冒!”
这话把余二时吓得坐到了地上,手指着小冒冒,对含雪慌说:“我认识她?我怎么会认识她,我怎么会认识这个小鬼,凶巴巴的。”
“我凶?”小冒冒指自己,上脚去踢余二时。
余二时起身逃开,到了安全地方,指小冒冒说:“以后要改改。”
“一定要改改。”
“哼,不改不改,就不改,改了就不是我了。”
余二时噘嘴,点头自语:“也是啊。”
江文洙在远处,他的身后静站着4000名黄衣战士。
含雪挥手叫他。
江文洙走来,他走的停停顿顿。
四人一起,走到了粉色屏障下。
小冒冒的身体向上飘起。
见她从自己的手中在一点点上升,含雪绷住的脸,颤了起来,合住的嘴,颤了起来,她不舍。
小冒冒的身体上升到含雪的头顶,二人拉在空中的手,一点点松开。
小冒冒对含雪挥手:“姐姐,再见!”
含雪微笑把点头:“再见!”
小冒冒对余二时挥了挥手,对江文洙挥了挥手。
她又对三人一同挥了挥手。
她低头看着三人,身影渐小。
她抬起了头,再也没有把头低下。
她看天,蔚蓝的天空,把所有都能包下,不像自己的那个盒子空间,将将只够把自己的小身体容下,封闭起来,不见外面,寂身一人,多年。
小冒冒,第26名不醒症患者,冷冻在容器中,等待自己醒来,挣扎挣扎,出在灰色地界中。
小冒冒的身体沿着粉色屏障,飘进了云端。
含雪抬着头一直看着她,她已消失在上空,她还抬着头。
姐姐,姐姐,那一声一声的叫,在含雪的耳中回荡,那是称呼的声音,是熟悉后的声音,是亲近后的声音,是讨好的声音,是寻求帮助的声音,是润物润无声习惯的声音,是替她叫好的声音,是从她的身后跑来的声音,是拉上她手的声音,是在她昏迷中唤醒她的声音。
是小孩叫大人的声音。
是唤起责任感的声音。
姐姐....
含雪低下了头,江文洙的脚在动,起起落落。
江文洙在用他的力阻止他的身体向上飘起。
含雪看他,他的脸上已出了大汗。
含雪把手压在了他的肩膀上:“不想?”
江文洙苦笑:“他说的对,在人类时境中我依旧是个蒙在鼓里的可怜虫,永远摆脱不了他。”
“流氓。”含雪说“吴先生。”
江文洙点头:“是。也是我,回到人类时境中,这里的一切,我就记不得了,我又回到了过去。替恶人卖命,却不知他是恶人,替自己的身体苦恼,却不知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每日活在焦虑和难过中。”
“你想留下?”含雪问他。
“是。”江文洙说“这里,是我新的开始。”
“好。”含雪重拍他的肩,勉强压住的身,向上飘起。
二人走到了离粉色屏障的远处。
含雪把倒戴在头上的“我是流氓”的帽子取下,戴在了江文洙的头上。
“学会了吗?”含雪把套在手臂上的巴掌电脑取下,套在了江文洙的手臂上。
“学会了。”江文洙笑说“我很聪明的。”
“从今这4000名黄衣战士就归你统领了。”含雪笑说“流氓司令。”
二人哈哈笑。
“走了,照顾好自己。”含雪一边说一边走去,侧身向他挥了挥手。
“走好。”江文洙戴着“我是流氓”的帽子,对含雪竖了竖拇指。
含雪走到余二时跟前,侧头看他:“你···。”
余二时放下对江文洙遥空挥动的手,笑笑:“怎么,不愿意和我同行?”
没想到余二时和自己是同一个时间段的人,2500年到2700年,在我前还是在我后?
含雪笑问:“大哥,你哪年人啊?”
余二时笑问:“妹子,你哪年人啊?”
“先问,后答。”
“后问,后答。”
“后问,先答。”
“先问,先答。”
“石头剪刀布。”
“我赢了。”含雪抱手说“后问,先答。”
余二时说:“我,现处2505年。”
含雪说:“我,现处2525年。”
二人走进了粉色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