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并不能一蹴而就,安排好京中密切监视梁家的人手,与唐扶云约好的时间也到了,容棠就到工部工坊门口等消息。
先出来的是司马信,笑嘻嘻的,像是摔倒也能捡到金元宝一样,热情的拍打容棠的肩膀。
“甥女婿,你弄得这个东西,大舅还没看懂怎么运作,等会扶云出来,我和你们一起去容家村看着什么情况。”
“这么快做好了?”
司马信骄傲的拍胸脯,“我们司马家的种,个个以一当十,连夜做出来三架……”
容棠忍不住替唐扶云担心起来,“悠着点,别累着了。”
“年轻吗,扛一扛就过去了,再说也没有干一整夜,五更天就睡去了,刚叫他们起来。”
容棠这才听出来,司马信说的是他们,不是他。
果然运送水龙车的人出来,是七八个少年人,最大的二十多岁,小的十二三。
司马信介绍道:“这都是司马家的子弟,我儿子,我侄子们,来叫人。”
哄一下子都来喊他,有叫妹夫的,有叫姐夫的,把容棠叫得头皮发麻。
“走了走了,不能耽误了,我田里没水了。”
“不急不急,你略等一等,你四舅有好东西送给你。”
果然没多长时间,司马智拉了三匹马过来,都是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
“甥女婿,四舅升了一级,这是上头赏的,听说你的马被偷了,这是四舅贴补你的,虽然不及你那大宛汗血宝马好,将就着骑。”
容棠也喜欢马,更喜欢骑在马上风驰电掣的感觉。原来那几匹,都是小地方买来赶路的,年龄也大,脚力也差,早想换几匹好马都没得时间,司马四舅这礼真是送到他心坎里了。
收了马,辞别司马四舅,一行十几个人都朝西城门而去。
郑家负责看住容棠的人赶紧去给大公子报信,只不过郑长治这人吧,嫌弃西城脏乱差,出行必是相对干净的南门。
得知容棠押了几个古怪的东西走了,老温迅速套了马车,主仆三人自南门绕行,去往容家村看情况。
不止是郑家,杜三爷也在多日离京之后,一进城门就直扑建安伯府找容世子,听说出西城门去了容家村,家都没回,拍马追去。
杜三爷是在半路上追到容棠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容世子,容世子,等我一等。”
容棠回头看他,“杜三爷,什么事?”
“那还不是……”
杜三爷挠了挠头,还是羞于出口,眼看前边有工部运送车队,随口问了一句,“那什么东西?”
水车这种东西只要安上了就是明面上的,藏都藏不住,有心人一看就知,也便不藏着掖着了。
“是龙骨水车,从河里提水的。”
杜三爷完全不懂龙骨水车什么概念,尚幸容棠没有赶他走的意思,就厚着脸皮一起跟去看。
这队人马倒也惊动了不少容家村村民,只不过大家都很忙,除了负责管那六十亩水田的六太爷家,也没多少人跟去看热闹,倒是不能干活的小娃崽跟了不少去。
司马家的小子们果然个顶个干活利索,很快在容棠和唐扶云指挥下,把三架水龙车铺设好。当容棠亲自示范抽拉水龙两边的提手,河里的水被刮子刮进水槽里直向上走,没几下的功夫给刮上岸来,流进村里挖好的水渠里。
他用手拉抽水的工夫,另一辆脚踏龙骨车也安装好了,唐扶云站在踏板上踩了一阵,水也哗哗流进了水渠里。
“我的天,我的娘,真是河水倒流了。娃子,去村里通知大家伙来看,有水了,不用一桶桶挑了。”
六太爷老胳膊老腿的几乎跳将起来,把容棠赶下去,自己抽水,水虽然抽出来了,他也累的够呛了。
“六太爷,这个不能急,得由着劲,均匀使力,不然你会累脱力的。”
六太爷把活交给二柱干,他自己又迷上了那个脚踩的,扒在横木上一下一下踩,也不说累。
“这个好,这个轻省。”
事实上干久了,就没有不累的活,要想真的省力,还得研究滚筒水车。
当三架水车调试好交付六太爷三父子使用,容棠和唐扶云已经拿了另外一幅图纸,沿着河去找水流更快的地方了。
老温驾马车来的时候,就看见河边站满了村民,都围着几个伸进河水里的东西又唱又跳,兴奋莫名。
他向后面道:“公子,我看看去。”
老温下车走向人群,在人群正中看见了几架龙骨车,村民争相上去试试手感和脚感。三股水流都进入沟渠,首先就是流进了稻田里,迅速蔓延,算起来这几十亩地,不到一天就能流满。
当然他也看见了蹲在三架水车中间,猴子一样的杜三爷。
他扭头奔了回去。
“公子,是真的,河水倒流了。”
他连比带划,比娶上老伴都兴奋,当然他也没娶过老伴。
郑长治掀开侧帘子看过去,不用到近前,他就感受到了村民的热烈情绪。
虽然输了,但是……也不错吧!
他看着自己隐藏起来的脚,或许他真的有办法让自己站起来。
“走吧!”
“走?”
老温还舍不得,容棠那个小子,太过逆天了,他那脑瓜子里,还能有多少鬼点子,让人望其项背。
“公子,咱们家也有田地,也需要浇水,你不打算多多看一会,也整几架回去?”
“这就是要和工部要谈的事了,难道还能现在把水车拆回去安郑家田头吗?”
这当然是不能的。老温讪讪的笑着,欲走不舍,忽然一拍脑袋,“哎呀公子,司马大人就在这里,我喊他过来给你回个话。”
司马信早看到了郑家的马车,要搁以前,少不得上前见礼,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不想上赶着去,以至于老温来叫他,他都是一副腆着肚子的状态。
“下官见过郑公子。”
手拱到了,身子还是后仰的,没办法,腰杆子太硬了,弯不下来。
车里传出郑长治温润的声音,“这提水车是工部造出来的?”
司马信顿时又高了两厘米,“是我外甥……女婿画得图,我外甥造出来的,他俩缺一不可。”
郑长治默了默,又道:“这水车,郑家也要。”
司马信飞快的在心里计算成本和利润,冷不丁郑长治加了一句,“这是民生用品,司马大人不要太狠。”
司马信顿时息了漫天要价的心思,郑长治又不傻,风扇是有钱人用的奢侈品,这水车却与百姓生计相关,二者不能相提并论。
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不能赚银子,多少而已。“郑公子要多少?”
郑长治伸出一根手指,“一百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