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氏一直派人劝诱太后，让太后撮合沈凌和明珠，想要一门双后，长久持续维持明氏荣耀。

    却不成想沈凌忽然立了个男后，让他们的算盘彻底落空，本就对沈凌积攒了许多不满。

    这些时日，沈凌又在彻查大臣贪污案件，牵连甚广的明氏坐不住了。

    他们一直知道，官员贪污可是沈凌的逆鳞，哪怕他们是皇帝的外族，她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竞想着趁淮国与越吴融合这个关键时间段谋划谋反，还想联合顾瑾一起。

    他们认为，顾瑾身为越吴皇帝，如今在淮国为后定然是被荒淫无道的沈凌逼迫的。

    顾瑾回信答应了。

    他们约定，三日后沈凌送易菁音离京之时，挟持她，夺了皇权。

    看着看着，沈凌没忍住笑出声来。

    好好好，真是好样的。

    她的皇后，她的母家，要联手对付她。

    许多参与了贪污案的官员也一同准备谋反。

    易菁音担忧的看着沈凌：“我派人再去查一下。”

    沈凌点了点头。

    云墨眉目疏淡，声音不急不缓：“臣已经派人时刻关注明氏动向，做好平叛准备，陛下，可要将皇后控制起来。”

    沈凌扫了云墨一眼。

    “回宫。”

    皇宫之中，朝阳殿内。

    曾经满地的狼藉早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顾瑾坐在桌前，掌心的伤口并未愈合，反而还更加恶化了。

    他拿起碎瓷片的手都在疼得微微颤抖。

    顾瑾眉毛一蹙，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将碎裂的玻璃瓶重新拼回去。

    有些碎片已经找不到了，拼黏了许久，却还是缺了几个角。

    玻璃锋利，他的指尖又多出了几个细小的伤口，顾瑾把指尖放进嘴角，吸吮着上面的铁锈味。

    已经第七日了，沈凌还是没有来找他。

    她今日又去太尉府了。

    顾瑾掏出沈凌送给他的长命锁，长睫半遮凤眸，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字迹。

    终究还是不忍去伤害她。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沈凌的，在她不来找他的这段时日，爱她爱的辛苦，恨她也恨的痛楚。

    明氏派人来找他。

    他们以为她是被她强取豪夺囚囚禁于后宫中的男宠皇后。

    让他与他们联手，夺了沈凌的江山，成功之后把吴地还给他，他还可以继续回越吴当皇帝。

    他也曾想过，若是夺了她最看中的皇位权势，她的眼中会不会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可不知为何，一想到她看向自己目光厌恶时。

    顾瑾就心如刀绞。

    他很清楚，他困不住沈凌。

    若是他真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他与沈凌就再无可能了。

    顾瑾抚摸着金锁，就像抚摸着他的爱人。

    这些时日，他想了很多。

    那个太监已经是个死人，死人是争不过活人的。

    就算沈凌现在心中没有他，他是她明媒正娶的皇后，他与她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谋求她的爱。

    那个云墨云丞相在故意挑拨离间，他告诉他顾厌那个死太监的事，为的就是要让他跟沈凌闹，发疯。

    顾瑾眼神深邃幽暗，能洞察一切的目光如冬日冰棱般冷冽。

    他也喜欢沈凌。

    贱男人心机深沉，其心可诛。

    前些日子明氏来找他，他将计就计，假装同意。

    那个死太监不就是靠着成为沈凌手中尖刀，为她而死，才在沈凌心中留下痕迹吗？

    他能做的，他也可以。

    他会向沈凌证明，他会是她身边最值得信任，最有用的人。

    朝阳殿内没点灯，本来昏暗无光。

    似火骄阳骤然射了进来。

    顾瑾抬起头，朝着殿门望去，纤细修长的身影逆着光，一步步朝着他走来。

    强光让他眼睛渐渐湿润起来，垂下头悄悄的擦掉眼角的泪花，虽然心底已经原谅了沈凌。

    却还是手忙脚乱把金锁藏在袖间，冷着脸没有半点表情。

    沈凌走金朝阳殿，扫了一眼顾瑾桌上黏的乱七八糟的玻璃瓶。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她坐到顾瑾对面。

    见他面若冰霜，似是不愿意与她交谈。

    她其实对顾瑾的背叛，并没有多少怨恨难过。

    反而很是理解。

    毕竟只要不是个傻子，都不会为了所谓情爱把江山拱手让人。

    荷尔蒙和多巴胺的过度分泌可能会让人产生爱情就是一切的错觉，可当激素引起的冲动散去，人们往往会对自己曾经冲动之下做过的事而感到后悔。

    在沈凌看来，他就是才醒悟，后悔了。

    但还是晚了些，到了她嘴里的东西，她是不可能再吐出来的。

    情欲对她来说，在欲望这个大类本身只占很小的一个模块，甚至等同于食欲，好吃就多吃一些，不好吃了就吐掉。

    她当然是喜欢顾厌的，也很享受他那毫无保留的爱意，甚至对于他的吃醋和占有欲，只要不影响她的日常，也只会觉得可爱，不会有丝毫反感烦躁。

    但喜欢归喜欢。

    对于他想要分开的决定。

    沈凌也能表示理解并支持。

    越吴是不能还给他了，却可以赔偿他一些别的东西，沈凌决定心平气和的和他谈一谈，尽量体面的分手。

    毕竟她真的挺喜欢顾瑾这张脸和身体的。

    顾瑾掌心出了一点薄汗，刺激的伤口有些痛，他强忍住自己冲进她的怀抱，去诉说自己的想念。

    他在等沈凌的道歉。

    只要她对他低一下头。

    什么利用，什么替身，他通通不在乎了。

    “我们和离吧。”沈凌平静道。

    虽然历史上没有帝后和离的事例。

    但万事总有第一次，男后她都立了，和离也不足为奇了吧。

    顾瑾猛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向沈凌，病态苍白的面容几近透明。

    他身体晃了一下，喉咙间好似含了破裂的胆汁那样苦涩，一时间万物静止，空气都不在流动，只有痛楚从心脏处蔓延至全身各处。

    刺目的光线打在脸上，如同针扎一般剧痛无比，他的心脏被沈凌的话剜了一刀，瞬间血肉模糊，鲜血逆流，苦涩的口中满是血腥气。

    眼泪控制不住的簌簌下落，想要张一张嘴，说他不想和离。

    可话没能说出来，大口的鲜血却不受控制的从他喉间涌出。

    他身子一软，无力的朝后面倒去，咚的一声栽到了地上。

    桌上刚黏连好的玻璃瓶瞬间又掉在地上，摔的更加稀碎，再也没有半分复原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