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鱼菲然惊呼一声,“难不成他那些货物都是运往大戎国的?”
穿花朝她递来杯子,示意她斟酒,柔柔笑道:“是的呢,鱼二小姐。”
鱼菲然给他满上一杯,放下酒壶:“这么大规模的商队,不能是走私吧?”
“不会,”蓝昊天沉声道:“信朝与大戎国有合法互市,就设在边城附近,钟叔凡一定是经过官府允许才向鞑子兜售铜铁器皿的。”
“还有更劲爆的消息呢!”
穿花抿嘴一笑,调侃道:“适才挥刀的汉子,是甘城江湖上的老大,人称屠三刀。这人不务正业,专好欺压百姓,关键是人家背后有靠山,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就没人敢指摘他不是。”
“屠三刀?”鱼菲然咋舌,“这名字真江湖!人也长得像屠夫!”
蓝昊天沉默须臾,突然问道:“他功夫如何?你与他交过手,应该能猜出几分吧!”
“不怎么样,还不及我一半。”穿花说得傲慢。
“看来屠三刀也巴结上甘城知府了!”蓝昊天忍不住感叹一句,“那运隆客栈的东家石永美呢?”
穿花信手拈起一粒花生米,神秘道:“你们一定想不到,石永美是甘城知府的大舅子,以前一直在外地经商,甘城重建才跑来这里经营客栈的。话说这间客栈也是他花钱请人修葺的,原先这座客栈不过两层而已。”
鱼菲然垂眸,“看来如今甘城里的人,全是外地迁徙而来。”
“没错!”穿花咽下花生米,“连那女人也不简单!她叫寒樱,虽是个过气的妓子,但在千香阁很有人缘,大家都唤她樱娘子。据说甘城知府很买她的账,每次有大人来甘城,都要请樱娘子作陪。”
“竟是个厉害角色!”鱼菲然咬了咬舌头,“还以为只是个没人要的老娼妇。”
说完,又觉得措辞粗鲁,赶紧补充一句:“我是说,上了年纪的妓子。”
蓝昊天神情凝肃,“大人物?也包括边城守军?”
“嗯。”穿花点点头。
正说着,门外传来三声轻叩。
“卫公子,是我。”
古刀立在门外,声音冷沉。
穿花赶紧起身,走过去帮他开门。
众人一见他落汤鸡似的样子,顿时露出满面惊疑,穿花揶揄问道:“古刀,你这是掉进茅坑里了么?”
古刀拿刀鞘怼了他胸口一把,低声骂道:“你嘴巴比茅坑还臭!”
鱼菲然连忙取了帕子给他,“快擦擦吧,小心着凉!”
“谢鱼二小姐!”古刀生硬地笑了笑。
刚一坐定,蓝昊天便开口问道:“查出什么来了?”
古刀眉心一拧,严肃答道:“小偷是一伙惯犯,其中几人被钟老板抓进了府衙大牢,还有几人在贝尔河附近活动,专门走水路偷运货物。”
“难怪钟叔凡的护卫说,货物掉进了河里。”蓝昊天回忆着,“他们是如何偷运货物的?”
“卫公子有所不知,”古刀擦了把衣袖上的水渍,“这群盗贼故意把货物沉入河里,河底有人潜伏,货物一落水就被运走了。”
“不会吧?”鱼菲然瞠目结舌,“就为了几只铜盆和几面铜镜?”
古刀眸光深沉,慢声道:“或许还有别的隐情,只是属下未有查到而已。”
“不急,”蓝昊天安抚一句,“先吃饭吧,填饱肚子再说。”
几人一阵沉默,三两口扒了饭回屋休息。
翌日天明,蓝昊天还未起身,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卫公子,卫公子?”
蓝昊天猛然一惊,扭头朝外问道:“谁啊?”
“是奴家,”樱娘的声音传来,“奴家来给几位恩人送早膳了!”
“稍等一下。”
蓝昊天麻溜起身,随意抹了把脸走去开门。
门外,樱娘褪去浓妆和戏服,一身青色襦裙,单挽一个发髻立在那里。
楚楚可怜,娓娓动人。
蓝昊天心内一震,这妇人竟是这样一副菩萨样!
他接过樱娘手里的食盒,温声道:“多谢了!樱娘子用过了么?”
“没呢!”樱娘抬手,拿帕子拂过他脸颊:“奴家等着与你们一道吃。”
蓝昊天被她挑逗,面上微红,“那好,我去叫他们过来。”
说完,放下食盒,又转身朝外走去。
樱娘在屋里转了两圈,小心翻了翻床铺和书桌,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刚要回至厅堂,就见几人鱼贯而入。
“哎呀,樱娘子真是有心了!”穿花揭开食盒,闻了闻香气夸赞一句:“好手艺,好手艺啊!”
樱娘笑笑,“那可不?想当年,我也是某个花楼里的头牌,只是这些年悉心研究厨艺耽误前程罢了!”
众人笑笑不语,坐下用膳。
鱼菲然突然开口道:“对了,那一千两银子是本姑娘出的,你别还错人了!”
言下之意,是叫樱娘别再招惹蓝昊天。
几人都听出了话里的意思,穿花咽下一口咸菜,笑道:“樱娘子,你有所不知,这位鱼二小姐是我们卫公子的未婚妻,二人马上就要成婚了。”
樱娘尬笑一声,掩嘴道:“原来如此,是奴家唐突了。鱼二小姐,还请您多多包涵!”
鱼菲然一脸嫌恶,“你晓得厉害就好!”
“对了,”蓝昊天插了一句,“樱娘子是甘城本地人么?”
“当然不是!”樱娘掩嘴笑道:“奴家是泽城人,十四岁那年就被爹娘卖到青楼了。”
“那你今年几岁?”鱼菲然尖刻问道。
樱娘一怔,面带委屈,“奴家……”
她顿了顿,转首望向蓝昊天:“这个问题,奴家能不回答么?”
众人相视一笑,鱼菲然撇了撇嘴,没再逼问。
“各位吃好,”樱娘客气一句,“待会儿让人把食盒送去千香阁就好,奴家有事先告退了。”
说完,她就要起身离开。
穿花赶紧离席,送她出了屋子。回头,蓝昊天冲他颔首,穿花又开门追了上去。
“都吃好了么?”蓝昊天问道。
“嗯。”鱼菲然放下碗筷。
“那咱们下楼去吧,”蓝昊天起身,“昨日夜里没看清楚,再去客栈后头看看钟叔凡的商队。”
二人赶紧起身,鱼菲然追问一句:“卫大哥莫非是在怀疑,钟叔凡有偷运违禁货物?”
蓝昊天默然点头,古刀抿紧了嘴唇。
楼下大街上,人影稀疏。晨曦将将探头,天光乍亮,带着些凉意。
客栈后头的空地野草疯长,五十辆马车整齐排列,护卫们多半还在打盹。
古刀趁人不备,伸手抬了抬马车。
“怎么样?”蓝昊天在一旁悄声问道,“是铜么?”
“像是,”古刀严肃回答,“又不太像。”
说完,伸出一根手指塞入车轮下,硬是用单指托起了车身。
蓝昊天看得瞠目结舌,这小子是练的金刚功么?
“卫公子,似乎轻了一丢丢。”古刀收回手,面色如常。
蓝昊天垂眸扫向他的手,惊叹一句:“古刀,我要给你加个称号,就叫一指侠如何?”
“卫公子谬赞!”古刀却是没听懂他话里的调侃之意。
钟家护卫的目光扫来,二人赶紧离马车远了些。
正闲晃之际,钟叔凡忽然迎了上来,“几位早啊!怎么,看上钟某的货物了?”
蓝昊天笑了笑,拱手道:“还请钟老板见谅,我们从未见过边境的商队,好奇过来瞧瞧而已。”
“都是些铜制品,”钟叔凡调笑道:“锅碗瓢盆,应有尽有!”
他目光再次落到鱼菲然脸上,眸底闪过一丝异样:“这位小姐的本家,可是大名鼎鼎的鱼家?”
“是,”鱼菲然冷冷道:“但跟你没关系,鱼家人也不在了。”
“人是不在了,”钟叔凡笑道,“老宅还在。上回来,钟某就打算买下鱼家老宅,改做北方的仓库。”
“你敢!”鱼菲然横眉怒目,“鱼家老宅历经百年,岂是你这种小鱼小虾配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