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平山县乞丐告密,贵公子见告密者
作者:丝竹喃语   把死对头首辅变成白月光最新章节     
    那乞丐一身棉布衣衫,从头到脚磨得稀烂,面上全是泥巴,打成结的散发凌乱不堪,根本辨不出他本来样子。

    刘瑾见他眼神坚毅,仿若视死如归,不觉心下一凛,小声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拦本官的轿子?”

    “大人,”那乞丐忽然开口,“小人是永州崎城平山县人,小人的主子遣小人来京,是有一道奏疏要呈交给大人您。”

    听闻奏疏二字,刘瑾立时眉心一跳,赶忙问道:“什么奏疏?赶紧拿出来!”

    那乞丐伸出一只满是污垢的大手,朝怀里掏了半晌,取出一本黄绫册子来。

    刘瑾一把抓过,揭开一看,竟是永州崎城平山县县令章正的奏本。

    他目眦欲裂,仔细阅览纸上文字,忽然嘴角一扯:“好,好好!太好了!”

    “大人!”

    一旁家仆见他形容疯狂,忙上前一步关切问道。

    刘瑾双手发抖,举着奏疏癫狂笑道:“我就知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还是关照我的!哈哈!奏疏有了,赶紧起轿回通政司!”

    他往前走了几步,倏尔记起地上还跪着个乞丐,回首吩咐道:“你有大功,本官不会亏待你的!你先随我家仆回府休息,待到晚上我再与你详谈。”

    “谢大人!”

    那乞丐起身,竟有七尺高,身材魁梧肌肉虬结,不似寻常农夫。

    刘瑾回至通政司后,立刻命人誊抄副本,送往户部记录。

    随后携着那册奏疏急匆匆来至内阁值房,求见首辅柏清玄。

    “何事?”

    柏清玄神色平静,坐在书案前批阅奏章。

    “启禀大人,有关永州旱情的奏疏找到了!”

    刘瑾双手捧着那册奏章,一脸激动恨不能立刻冲至他跟前。

    柏清玄抬眸,眼神微动,道:“呈上来,本官阅过再说。”

    “是,大人。”

    柏清玄接过他递来的奏章,凝神看了看,刘瑾觑着他脸色说道:“柏大人,半个时辰前下官乘轿回府,偶然遇见一人将此奏章呈交下官,说是永州平山县知县命他送来的。”

    “哦?”柏清玄快速阅完奏章,一脸淡定:“那人与平山县令是何关系?”

    刘瑾一凛,拱手欠身答道:“下官还未可知,不过下官已将那人带回府中,稍作盘查便可知晓。”

    “嗯。”

    柏清玄沉吟一句,继续道:“按奏章所言,永州旱情早在今年五月便已成势,各地官员本打算及时上报灾情,却被当地豪强大户阻挠,硬是拖到八月才上报。其中隐情,竟是豪强大户想要趁机强取豪夺农户田产,此事刘大人如何看?”

    刘瑾微微欠身,谨慎答道:“下官认为,此事可信。永州附近郡县有许多功勋田,一些王公贵戚多有庄园在此。勋贵兼并土地一事下官早有耳闻,若他们趁着灾情严重、朝廷不知,私下威逼利诱农户卖田,则可在短时间内迅速获利,达到扩张资产的目的。”

    “看来刘大人与本官想的一致,”

    柏清玄沉吟一句,放下奏章,提起笔来说道:“本官要写一道奏疏向陛下详述此事,请陛下严惩当地豪强。你先回府去,晚一点本官去你府上会会那人。”

    “是,大人。”

    刘瑾退去后,柏清玄捏着笔思虑良久。

    永州的情况他并非不知,京城附近分封的功勋田,约占永州所有田地的五分之一。

    信朝立国两百年,这些勋贵早在当地成为土豪,呼风唤雨不说,鱼肉乡里欺男霸女更是常有之事。

    早在黄册制度推行前,他便打算利用土地改革提高财政收入,限制豪强继续壮大。

    可终究是杯水车薪,对于豪强而言,每年多交几万乃至数十万两银子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虽有出血,但只能算小伤。

    要想削弱他们根基,仅仅依靠黄册制度根本无济于事。如今出了这事,不如就此拿勋贵们开刀,让他们再无兴风作浪的胆量。

    想到这里,他文思泉涌、提笔疾书,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便挥就一道奏疏。

    晚间来至刘瑾府上,会见那名告密的乞丐。

    那乞丐已梳洗干净,换上一身短褐,更显精神十足。

    “兄台用过晚膳了么?”

    柏清玄呷了口茶,温声问道。

    那乞丐抱拳一揖,恭敬回答:“回大人的话,小的吃的很好。还要多谢刘大人盛情款待,给小的添置这身新衣。”

    “那便好!”柏清玄放下杯盏,继续问道:“对了,本官该如何称呼兄台?”

    那乞丐又是一揖,掷地有声:“鄙姓牛,牛马的牛,大人可唤小的二牛。”

    “二牛?”柏清玄眸光微动,看着他问道:“二牛你可是平山县令仆人?”

    “回大人,小的并非主人家仆,而是他的义子。”

    二牛吐字清晰,气势逼人,柏清玄看他不像寻常仆役,缓声道:“原来是你义父,可为何你要称他为主人?”

    “小的自幼双亲亡故,流浪在外。是主人施粥救了小的,自那以后小的便日日侍奉主人左右,后来主人才收小的做了义子。”

    二牛娓娓道来,眉眼间尽是温柔。

    柏清玄见他行为举止颇有分寸,却被刘瑾描述成穷途末路的乞丐,不禁问道:“二牛既是平山县令义子,为何走一趟京城却是这般落难逃荒的模样?是否有人途中追杀才落得如此狼狈?”

    “大人,”二牛闻言立时哽咽起来:“主人被他们关入死牢,这封奏疏是小的拼死偷出来的。数月前,主人想揭发当地豪强与官员勾结强买田地一事,却被奸人告密,致使主人蒙受不白之冤关入死牢。”

    他抹了把眼角泪花,继续说道:“主人不愿助纣为虐,誓死不从威逼利诱,秘密派遣小人回府偷取早已写好的奏疏,避开追杀小人的恶徒,几乎去了半条命才将此道奏疏呈递给大人您。”

    “那依你所言,平山县令如今是死是活?”

    柏清玄探着身子紧张问道。

    “大人,主人命尚在,”二牛说着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只是神智不清,已认不出小人了!”

    柏清玄面露悲戚,缓缓说道:“我信朝又失了一个好官!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大人,还请您速速将此奏疏呈上御案,以救我主人性命,还他一个清白之身!”

    二牛俯首叩地,把地板撞得一声脆响。

    柏清玄赶忙伸手扶他,安抚道:“二牛,你先别急。奏疏本官已送入宫中,想必明日就有消息下来。你义父之事,还需朝廷派遣钦差查证,放心,只要这事入了圣听,你义父便不会有事。”

    “小人谢大人救命之恩!”

    “还有,”柏清玄起身,“你留在这里不安全,明日本官会派人接你去别处安置。”

    * *

    翌日,柏清玄把平山县令的奏疏原本,以及他所写的《裁抑永州豪强疏》一起呈递给太子。

    “怪道灾情发生这么久了一直不见地方上的奏章,原来是被当地豪强给截住了!”

    “这些豪强大户也太过分了,为了兼并土地,竟连良心都不要了!”

    众人高声议论,太子面上神情复杂,扫视下方群臣一眼,问向柏清玄:“此道奏疏从何而来?孤看原本上落款是两个月前,为何时至今日才呈上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