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空布满肉眼可见的星辰时,它应该是万里无云的,下雨自然无从谈起,众人十分清楚,那一闪一闪绝非真正的星辰,那倾盆如瀑也非真正的雨。
“神谕·屏障!”他们之中有一人反应很快,是神探二人组中的马子涛,他的神谕生效,几人周围的空间猛然波动,闪耀出晶体般的磷光,荧光之雨倾泻其上,流落到一旁的地面,没能淋到他们身体。
“这是什么?”黄山问阿图罗。
“不知道,没见过,也没记载。”阿图罗回答。
“兰斯洛伊,你没事吧?”叶佳欣低头对着他们脚下的镜子问。
镜子里的空间与外界一样,下起了诡异的雨,兰斯洛伊同样可以躲在屏障之中,所以并不大碍,或者说:“暂时,不过这边的地面似乎在加速瓦解,恐怕没多久就容不下我了,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在兰斯洛伊的眼里,这座城市已经只剩下这两座相连的小岛,远处皆是崩溃的空间,充斥着混乱与黑暗,以及生长在其中的触手,此外根本无法存在任何生物,若是这最后一片净土也被侵蚀,镜子里再无容身之地。
黄山调整粒子炮的角度,他问马子涛:“你的屏障可以开个洞口吗?”
马子涛点头,使空间看起来有了具体的形状,闪耀着鳞片似的光芒,屏障变化形态,将粒子炮的炮口露了出去,一滴雨水却趁此一瞬间的空隙飘了进来,滴落到夏一杰的手臂上。
夏一杰如遭雷击,瞪大双眼后整个人开始醉酒般摇晃起来,他捂着自己的脑袋,瞳孔放大到常人无法达到的程度,可是这些他自己并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眼前的画面变得极为扭曲,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形状,并且在不断地蠕动、交替、变换。
他仿佛陷入了只有斑驳色块的世界,当他回过神的时候旁边的几人正在扶着他,明明只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梦,浑身渗出冷汗。
“你怎么了?”阿图罗问。
夏一杰心有余悸地缓了口气,他道:“刚才有画面进入我的脑子,但好像不是通过我的眼睛,而是某种感觉,我看到的东西像是机器生成的画面,热感应图像、声呐探测模型等等,它们在不停变化,非常……恶心,这雨水是可怕的精神攻击,我只碰到一滴,要是毫无防备被淋湿,我们可能已经完蛋了。”
众人心头一沉,他们头顶可是滂沱大雨,夏一杰竟然告诉他们一滴雨水便有这种威力。
镜子里的兰斯洛伊可没功夫磨叽:“黄山队长,我们这次对着怪物那个看起来像是头部的位置攻击。”
“好。”黄山瞄准星之眷族的面门,如果那是的话。
兰斯洛伊再次汇聚雷电,双手之间如有神龙咆哮,轰隆作响,众人只看到脚下的镜子正在疯狂闪烁,简直像是要撕裂那片空间。
粒子炮的能量准备完毕,只等黄山按下发射按钮。
随后粒子炮的光束与雷电分别在不同的空间再次爆发,直冲天际,能够湮灭一切物质的能量狂暴轰入星之眷族的头部,震耳欲聋的可怕音节响彻天下,所有人都感到心神颤动,眼前的世界像是电子故障般闪烁出了原本并不存在的色彩,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这种突兀的错觉让他们的感官发生了迷离。
马子涛的空间屏障闪烁一阵,好在他还能撑住。
结果是好的,那星之眷族在无匹的攻势之下终于从高高在上的天空沉下地面,巨大的身躯土崩瓦解,诸多触须纷纷扬扬飘落,掉进塞纳河里溅起巨大的水花,他们成功杀死了一只星之眷族!
那股可怕的精神波动不仅影响到了组织众人,还有在巴黎圣母院的白鲟与黑熊,他们奉奥丁之意前来阻止敌人的行动,早早便藏在了这里,可是按照奥丁之言,结局其实已经注定了,那些人根本就不可能成功,所以眼看着一只星之眷族的陨落,白鲟和黑熊并无异常神色。
他们站在审判之门与国王廊的上方、玫瑰花窗前,在末日中心欣赏美景。
如果今天就是最后一天。
白鲟抱着相机,黑熊抱着她的猫。
“这一天终于来了,跟我期待的一样,无论如何你都会站在我身边。”白鲟大多时候盘着长发,这样方便挂着相机。
“无论如何吗?我们今天可是带着命令来的。”黑熊并不确定这一点。
白鲟含笑看他:“如果教主让我们去不同的地方,你也没有意见吗?那太令人难过了。”
黑熊似乎此时此刻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逗你的,既然他都说了这次召唤无法被阻止,又为什么要我们来?你真以为教主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们的……关系?”黑熊这个魁梧的俄罗斯大汉眼神竟然闪躲,“我们什么关系?”
白鲟表情无奈叹气,指了指天上,“你从来不敢对我放开所有感受,可今天世界都要完蛋了,你还在顾虑什么?”
怀中的猫叫唤一声,看空中光雨流落、到处狼藉,黑熊的喉结滚动两下,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好像很奇怪,如果他还能爱上一个人,又怎么会如此憎恶这个世界?所以他的嘴巴像是被魔法堵住,似乎一旦开口便意味着信念崩塌,承认爱意的瞬间定会被前所未有的痛苦惩罚。
他明明克制了那么久。
白鲟摘下脖子上的相机,她大胆地伸手触碰黑熊的脸,踮起脚尖,明媚与深邃的眼瞳在不足十公分的间距对视,竟像天空与大海的相望,她说:“难道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不是为了在世界的最后一刻相爱吗?”
黑熊瞳孔收缩,白鲟已经迎面吻了上来,顷刻间如翻江倒海、天崩地裂,整个世界乃至宇宙都消失在了此刻。
原来世界末日是如此简单,只需要一个吻。
周遭流光四起,相机缓缓漂浮了起来,怀中的小猫也识相地不翼而飞。
一辆车淋着光雨从左岸飞快行驶到圣母桥上,朝广场开去,开车的是吴可非,他甚至还戴着墨镜,副驾驶坐着格洛丽亚,他们似乎来得有点晚了,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见屏障中的几人一直在招手,似乎让他再开过去一些,而那屏障也在慢慢扩张,看起来想要容纳下这辆车子。
吴可非小心驶了进去,然后开门下车,阿图罗解释:“不能淋雨。”
他当然也看得出这雨不对劲。
“我们继续吧,队长。”镜子里的兰斯洛伊说道。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感觉浑身一轻,像是变成了一片羽毛,竟然缓缓漂浮了起来,他们完全感受不到自身的重量了,不仅如此,天地间的光雨同样停止了下落,一颗一颗晶莹剔透漂浮在空中,像是阳光照射下的尘埃,就连十分沉重的粒子炮也在微微晃动,而塞纳河水早已连天而起,化作水幕。
重力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也是星之眷族的能力吗?
那面巨大的镜子在空中缓慢翻转,镜中的世界在翻天覆地,兰斯洛伊同样漂浮其中,看天与地在头脚交替。
“我的神谕消耗也很大的。”一直在维持屏障的马子涛苦兮兮地说道,他的屏障还是能将雨水隔绝在外。
“神谕·霜降。”
周围悬浮着的雨水开始结冰,化作了诸多发亮的冰晶。
“让我试一下。”吴可非横着漂浮在空中,如在水中仰泳。
屏障露出一个洞口,吴可非伸出手,触碰一粒冰晶,似乎并无异样。
“你的神谕可以撤掉了。”吴可非说道,马子涛听此如蒙大赦,空间一阵波动,屏障消失,他们触碰着冰晶,无法体会到夏一杰的感受。
叶佳欣抓住漂浮的镜子,黄山划动手臂,朝粒子炮而去,他们不能再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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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街道上几乎没有任何活动车辆,而现在还有一辆车轰鸣着油门行驶在雨中,除了这雨其他没什么奇怪的,直到他们看到天上的其中一只怪物倒下,并且在快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周围不太对劲。
原本紧实的油门再踩下去竟然有种挂了空档的错觉。
“明微!你在开什么?车怎么飘起来了?”一旁的喻朝汐满脸惊慌,紧紧拽着安全带。
“他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还能起飞不成?别什么事都怪我好吗?”明微无论是转动方向盘还是踩刹车都不管用,车子带着惯性就这么往空中飘去,甚至缓缓旋转。
“啊!”喻朝汐尖叫。
他们看到前方塞纳河上慢慢升起水幕,雨水颗颗悬浮,然后结冰,在桥的两侧形成了冰之结界,他们的车子就这么晃晃悠悠的,快要撞了上去了,明微整个人往旁边倾斜,极力控制车子想从圣母桥的上空通行。
他没想到车子开始慢慢翻转,直至完全颠倒,好在确实飘入了两侧都是冰壁的通道之中,在失重的时候,上和下似乎没有了区别,他们透过车窗看到颠倒的世界两侧粼粼寒光,仿佛突然之间闯入另外一个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