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叶雨柔听到这话之后,又瞧了瞧沈清歌那略带着些许伤心的眼眸,心里当下便明了过来,她口中所提及的那个人,必然就是王上无疑了。
毕竟放眼整个岭南之地,哪里还会有第二个人能够像这样牵动着自家小妹的情绪呢?
自这段时日以来,小妹整日都忙碌于朝堂之上,进进出出、忙前忙后的,甚至常常连家门都顾不得踏入一步。
要说小妹这般不辞辛劳,除了她自身心怀天下苍生、有着广博的仁爱之心以外,难道就当真没有哪怕一星半点对于南粤王的帮扶支持之意么?
其实,但凡是过来人,都能够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不过大家心照不宣罢了,谁也不好意思贸然开口去询问此事。
因此,即便是到了今天这种情况之下,二嫂同样也是不太好直截了当地向小妹发问,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拂逆了小妹的颜面。
再者说了,万一小妹压根儿就不想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个清楚明白呢?
更何况,单单从目前这个情形来看,想必小妹与那人之间定然是发生过一场颇为激烈的争执冲突,如若不然的话,小妹又怎么会烦躁到需要挥剑来宣泄内心的烦闷愁苦之情呢?
想到此处,二嫂不由得放轻了声音,语气格外温柔地劝慰道:
“小妹,这里面会不会存在一些什么误会呢?
依你所言,他平素里是一个为人处世极为沉稳持重之人,按理说应当不至于毫无缘由地就大动肝火才对啊!
要不然,你还是静下心来好好地回想一下,看看是否是遇上了某些难以处理解决的棘手难题呢?”
沈清歌点了点头,顺从着二嫂所言,再次于脑海之中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地细细梳理了一番,试图去理解萧衡的所思所想。
倘若此刻国库亏空,而他们手头又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银钱来应对各种开支,那么萧衡这般行事倒也情有可原。
毕竟在这种捉襟见肘的情况下,每一分每一毫都必须用在最为关键之处,容不得半点儿浪费。
倘若目前的财政状况只是刚刚达到收支平衡,算不上宽裕,但也不至于窘迫到揭不开锅的地步,那么萧衡的所作所为仍然称得上是明智之举。
毕竟,钱财有限,自然要用在最能发挥作用的地方,所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便是这个道理。
可是现如今呢?明明白白知晓实际情形是并不缺钱财的,萧衡却依然坚持己见,照此办理。
这在沈清歌看来,简直就是无端生事,故意“找茬儿”。
她苦思冥想,除了怀疑萧衡可能压根就看不上周定设计的图纸之外,着实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缘由能够解释得通了。
但很显然,事情并非如此。
她明明亲眼看见,萧衡看图纸时的欣喜之意,看向周定时的欣赏之意,这些可做不得假。
难道说是因为萧衡对自己有意,眼见着她跟其他男子走得亲近,心中吃醋泛酸,所以才借题发挥?
不过,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便被她迅速否定掉了,虽然,她之前也见过萧衡这般对自己,但她都装作没看见避开了。
可是,这次之事却不一样。
以萧衡的性格,绝不会将朝堂大事与儿女私情混为一谈。
因此,这个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思来想去,沈清歌始终未能想通,不禁眉头紧蹙,心中愈发烦闷起来。
二嫂眼见着这副情景,赶忙轻声劝道:
“小妹,倘若你信得过二嫂我,不妨把这件事的大致情况跟我讲一讲。
你独自一人在这里暗自气恼,可是没办法解决任何问题的。
要是让你烦心的是那朝堂之事,那就得赶紧想办法处理妥当才行,万万耽搁不得呀!”
见沈清歌未回答,她又急忙补充道:
“小妹呀,你大可放宽心。对于朝堂上那些事儿,嫂嫂我是一窍不通,自然也就不会胡乱议论啦。”
听到嫂嫂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而且句句在理,沈清歌连忙回应道:
“二嫂,不必如此说,我怎么可能不信任你呢?
你刚才所说的确颇有道理。
只不过嘛,我要说及之人,乃是当今王上,所以我才不敢妄言,以免坏了君臣之礼。
要不这样吧,我就简单地给你说一说事情的大概。
说不定换个角度来看这件事,能够让整个局面变得更为清晰明了呢!”
说完这番话,沈清歌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随后便开始讲述了起来。
随着话题的逐渐深入,二嫂坐在那里,身子微微前倾,全神贯注地倾听着。
她的眼神专注而柔和,嘴角却不由自主地轻轻泛起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心中暗自思忖道:
“这不正是男人自尊心受挫后,再加上对心爱女子的疼惜之情所产生的反应么?”
很快,沈清歌滔滔不绝地将自己想说的话一吐而尽,然后缓缓停下,目光转向二嫂,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二嫂秀眉微蹙,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少顷,她轻轻地伸出手来,温柔地握住了沈清歌的双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小妹,你是否曾认真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呢?
但凡有些许血性和骨气的男子汉大丈夫,又怎会轻易愿意动用女子的钱财呢?
诚然,咱们大家心里都知晓,以你的聪慧才智和非凡能力,获取这些财富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然而,站在王上的立场上来看待此事,情形可就截然不同啦。
在他眼里,这些银钱毫无疑问就是属于你的个人财产呀!”
听完二嫂这番言辞恳切的话语,沈清歌不禁愣住了,原本自信满满的神情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沉默。
的确,她之前从未考虑到这一层面的深意,如今被二嫂一语点破,方才恍然大悟。
但她仍心高气傲,骨子里透着一股倔强之气,尽管内心已然有所动摇,嘴上却依旧不肯服软认输,强作镇定地辩驳道:
“依我之见,他本不应如此生分见外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