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艾登走进客堂,朝方景凌行了个礼,随后笑道:“恭喜二殿下再立奇功。
一夜击破黄沙城,二殿下又要威名远播了。”
方景凌冷笑:“我只击破了黄沙城?
不是击破了半个南荒省吗?”
康斯·艾登心念一动。
这家伙已经知道了?
果然不好糊弄。
“二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纵火烧仓,毁堤淹县,比我想得更狠。”说着,方景凌轻轻鼓了鼓掌。
康斯·艾登笑容僵住。她知道对方迟早会知道这些事,却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知道了。
“二殿下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方景凌从茶几上的那叠供状上拿起一份,递向康斯·艾登,“听不懂没关系,别看不懂就行。”
“这是什么?”康斯·艾登心下隐隐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方景凌没有回答,康斯·艾登伸手接过。
片刻后,看完供状的康斯·艾登脸青一阵白一阵,声音有些歇斯底里,“你什么意思?!”
方景凌丝毫没有被康斯·艾登的情绪影响,平淡道:“我只派出了1000人,他们并没有去烧粮仓,也没有去毁堤……
可是翼国南荒省那么多官仓民仓却都炸了,黄沙河的堤也毁了。
这个锅……
我们季国可不能背!”
康斯·艾登有些气急败坏,“你算计我?!!
我们可是说好的,我这边负责联络内应,放你们的人入城,你们去烧仓!
结果你们的人非但没去烧仓,还抓了我们的内应,逼他们写下这种东西!”
说到这,康斯·艾登愤怒地将手中供状撕得粉碎。
方景凌再次从那叠供状中拿起一份,递向康斯·艾登,“我们是说好了,但是说的是烧黄沙城的官仓,可没说官仓民仓一起烧,也没说烧除黄沙城外其他城的仓,更没说过要毁堤……”
康斯·艾登一把拍掉方景凌递过来的供状,“你不知道我们手里囤了多少粮吗?
只靠一个黄沙城,消化的了吗?
再说了,你的目的不是希望翼国内乱吗?
现在翼国整个南荒省都乱了,不是也符合你们季国的利益吗?”
“我只需要黄沙城乱就够了……”
康斯·艾登冷笑,“你别告诉我你同情翼国的老百姓!
黄沙城乱了,黄沙城的老百姓就注定会过得很凄惨。
从你找我的那一刻,屠刀就已经举起来了!”
方景凌沉默。
华素的声音响起,“挥下屠刀的,是你们。”
康斯·艾登看向华素,刚准备说话,就对上了华素冷漠的眼神。
这女人,想杀了自己。
心下闪过这个念头,康斯·艾登下意识后挪半步。
据哈克所说,百寿园刺杀事件,一众好手都没能奈何华素。
这女人……
很危险!
不敢接话,康斯·艾登继续回看方景凌,伸手指着茶几上的那叠供状。
“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弄来这些供词,就能阻止我们收割翼国吧?”
方景凌轻轻摇头,“当然不能。
但是这些东西……
能,要你的命!”
康斯·艾登看方景凌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特马西公国和翼国私下签订过联合条约,两国有着口头上的联盟关系,而翼国对于特马西公国,也还有不小的利用价值。
因此,特马西公国是决不愿与翼国撕破脸皮的,这并不符合特马西公国利益。
也正是因为如此,特马西公国的高层,在听到方景凌的合作提议时,才会一口答应,并再三嘱咐康斯·艾登,让她不惜代价,一定要达成合作。
为的就是让季国做他们的替罪羊,这样他们就可以既收割翼国,又不用与翼国翻脸。
而翼国迫于季国和月国的压力,会更加亲近特马西公国,为了获得特马西公国的帮助,翼国必然会割让更多利益。
是季国偷袭你们翼国,导致你们翼国缺粮,季国才是你们翼国的敌人。
我们特马西公国的粮商卖粮给你们,是为了帮你们。
你说粮价贵?
不好意思,这些粮是我从季国收来的,要怪你还得怪季国。
毕竟,我们总不能亏本吧?
可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并不那么如意。
康斯·艾登等人原本的计划是,趁季国偷袭黄沙城之际,发动他们在翼国的所有力量,烧仓毁堤,扩大破坏,将生米煮成熟饭。
到那时,即便季国有所不满,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无凭无据的,你们季国总不能凭空污人清白吧?
可让康斯·艾登没有想到的是,方景凌竟然防了一手。
不但没有让手下烧仓,还抓了他们的人,录了口供,说不定还有人证。
他们,反而被方景凌反将了一军。
如果方景凌将口供和人证交给翼国,后果不堪设想。
诚然,特马西公国在翼国经营多年,单单此次事件,未必能让翼国和特马西公国翻脸。
但事情捅到了台面,特马西公国必然要给翼国一个交代。
而自己这个计划的执行者,自然就是替罪羊的不二人选。
方景凌的声音继续响起,“我曾听过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有些事……
不上称的时候没有四两重;
上了称……
一千斤也打不住!”
康斯·艾登感觉全身血液都变得冰冷,小脸煞白,冲着方景凌惨然冷笑,“你想要什么?
图钱?
还是图人?
我都可以给你。”
“我要你网开一面……”方景凌的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
康斯·艾登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方景凌盯着康斯·艾登,“我要你对翼国的百姓网开一面!
天下乌鸦一般黑,翼国自然也不会缺少无良富户,你们可以收割这些人。
对于百姓,我希望你能网开一面。”
康斯·艾登紧紧盯着方景凌,仿佛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生物。
康斯·艾登的家族,是特马西七大粮商之一,她从小到大接触到的人,信奉的都是利益至上。
为了利益,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出卖的。
无论是朋友,还是同伴,甚至她的身体、感情。
眼前这个男人,心计手段不输于她见过的任何人。
在手握如此大的把柄的情况下……
这个男人不图财,不图色,却只为了帮敌对国家的人民求条活路?
读出了康斯·艾登眼中的不可置信,方景凌真诚而坚定地道:“你没听错,这就是我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