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书杰！你有没有搞错哦？你晓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
何桂芳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拉过徐书杰的胳膊，让他面对自己，想要通过表情确认徐书杰真正的想法。
“妈！我当然知道！今天下午林墨琛来找我了！你如果不想事情败露就把房子还给小予吧！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么多年真的够了，就算现在离开这里我也能养活你！不要太过分，好不好？”
“我过分？你说我过分？”
何桂芳不可置信，一下下点着自己胸口，“我辛辛苦苦一手拉扯大的儿子竟然帮着别人说我过分？”
“你以为我喜欢这里？徐书杰你知道吗？我每天面对这套房子都快要疯了！”
“只要我闭上眼睛，那个女人就会出现在我面前，我之所以还坚持在这里就是为了你！”
徐书杰看着眼前女人通红的双眼心头一慌，“妈！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呵……呵呵！哈哈哈哈！”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小徐老师告诉我你是哪个意思？”
何桂芳拉着徐书杰胳膊，歪着头死死盯着徐书杰的眼睛，见他不说话忽然愤声道，“没有我何桂芳的过分，你徐书杰能有h市的户口？能上那么好的大学？能当上领队？能在城市里有一席之地？还能混出今天的名望？”
“我告诉你！没有我何桂芳的过分！你现在还呆在小山村里受苦！就算像你爸一勤勤恳恳念那么多年书考上公务员又怎么样？到头来连他自己都护不住！我一个人养你十八年，你现在身上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那你也不能毁了别人的人生！徐嘉予又有什么错？”
徐书杰的怒火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渠道，他直接大吼出声。
而何桂芳也没有半分退却，反而迎着徐书杰的目光一字一句道，“那是徐博远欠我们的！徐嘉予要怪就怪自己投错胎！她是徐博远的女儿就注定要承受这一切！”
“还有，徐书杰请你不要再打着徐嘉予的旗号来当什么正义的使者！”
“我请你扪心自问，你到底是怕真相被揭穿之后徐嘉予与你断绝关系！还是怕真相被揭穿之后你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徐书杰！你是我何桂芳的儿子！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这一刻，徐书杰只觉面前闪过无数画面，每一幅画面全是何桂芳的脸。
有何桂芳紧紧抱着他放声大哭悲痛的模样，有何桂芳拿着新衣在他身上比划欣喜的模样，还有何桂芳看着他成绩单偷偷抹泪欣慰的模样。
可无数画面相互交织，重合竟然变成了眼前的何桂芳！
高耸的颧骨，通红的面颊，闪着精光的眼睛全是兴奋。
“不！不是！”
“我不是你！我和你不一样！”
徐书杰紧闭双眼，不停挥舞双臂，可何桂芳的脸，何桂芳的声音还是不肯饶过他。
“你是我的儿子，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
酒吧里，蔡姐匆匆忙忙合上电话，看了眼吧台前被人推搡的男人，忽然一愣。
“蔡姐！你哪能啦？怎么这副表情啦？”顾璟曼一手搂过蔡姐脖颈，脸凑到蔡姐耳边大声吼道，“小茜又想妈妈啦？”
蔡姐理了下发丝笑道，抬手拢在嘴边，“是的呀！刚刚给我打电话……”
“哈？”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轰隆”“轰隆”往人耳朵里钻，哪怕脸贴脸也听不见身边的人在说些什么。
在h市连续一个星期的拍摄终于结束，冯导大手一挥请全组的工作人员放松放松，蔡姐原本要连夜赶回S市回家陪女儿，但架不住顾璟曼和一群小徒弟热情，硬生生留了下来。
灯光昏暗，顾璟曼一手拉着她一手举着酒瓶，一群人随着音乐的节奏不停扭动身体，强烈的鼓点震的人心口突突直跳。
顾璟曼的舞姿并不成什么章法，但小姑娘年轻，活力四射，即便群魔乱舞也很好看。
蔡姐一边感慨到底是年纪大了，她虽然人在酒吧，心里却始终想着自己的小女儿，特别在听到女儿的声音之后。
忽然蔡姐眼睛一亮，扯着正胡乱扭动身体的顾璟曼来到舞池边，一个劲儿地抬手指向吧台。
“什么？”
“徐书杰！”
“什么呀！”
正肆意挥洒青春的顾璟曼笑着摇摇头，“听不见！”
这还是顾璟曼第一次来酒吧。
她们这一代人的酒吧经历大约都是在大学时代开启的。
然而，在母亲安排下报考医学院的顾璟曼并没有那种经历。
从小到大，母亲都在给她灌输她未来会也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
就像外公外婆，姑姑姑父，表哥一样。
听得多了连顾璟曼自己也觉得那就是她的梦想，她也有学医的天赋，毕竟是家族遗传。
然而，当她费尽千辛万苦终于考入医学院后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
有机化学，基础化学，医学物理学，医用高等数学，系统解剖学，繁重的课业让她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遗传家族的医学细胞。
当初母亲帮她报的是临床医学，可是她分数不够被调剂到了预防医学这个专业。
预防医学是一门相对冷门专业，这专业毕业之后不是当医生，而是要去疾控防疫中心。
第二年，第三年……
顾璟曼越学越发现专业跟商品一样都是一分价钱一分货，预防医学是真的只教预防，治疗是一点都不带教的。
相比之下她似乎对艺术更感兴趣。
那一刻，她骤然发现自己的确没遗传母亲优秀的医学细胞，而是遗传父亲的艺术细胞。
于是乎，她做了这辈子唯一一次没跟母亲商量的决策，她退学了。
当医学生的时候顾璟曼几乎被繁重的课业压垮，酒吧什么的听都没听过。
然而，当她以二十二岁高龄成为一名大一传媒新生后，面对身边一群十七八岁叽叽喳喳的少年少女，她恍如入定的老和尚，把一颗心完全投入了知识的海洋中。
壮举是她像她大名鼎鼎的表哥一样跳级，而且顺利毕业了。
而对于酒吧这样的事物，她蹉跎到快三十岁了才有了初体验。
“徐书杰！”
这一次蔡姐一手指着吧台，把手机怼到了顾璟曼面前。
顾璟曼整个人一愣，也忘了跳舞，本能地向身后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