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将机会留给小乔。他本想观察这位才女如何应对，却未曾料到小乔竟动作娴熟，抬手便是一箭，稳稳射中目标。

    “将军如何？”小乔回头看向赵云，眉梢微挑，嘴角含笑，显然对自己的射术颇为得意。

    赵云心中暗自赞叹，但嘴上却不肯服输，笑道：“夫人箭术精妙，赵云自愧不如。不过，这林中之趣，恐怕还不止是猎物吧？”

    小乔笑容微敛，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将军所言甚是。这山林之中，草木鸟兽各有灵性，凡俗之人只见其表，却难见其心。我虽喜射猎，却从不以残杀为乐，而是借此与天地交感，暂得片刻宁静。”

    赵云看着她，那一刻，竟有些恍神。他虽身经百战，但面对眼前这位女子时，总觉得自己粗粝的性情难以捕捉她那种独特的深邃。她言辞间总有一种让人不可直视的智慧，又夹杂着些许让人难以捉摸的柔情。

    小乔察觉到他的沉默，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将军在想什么？莫非在嘲笑我的矫情？”

    赵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醒，连忙摇头：“岂敢？赵云只是觉得夫人不似凡尘中人，每一句话都令人深思，却又如春风拂面，让人心中舒畅。”

    小乔莞尔一笑，继续前行：“将军若这样说，倒显得妾身高深莫测了。其实妾身不过与将军相同，也是一介凡人，只不过比将军少了几分厮杀，多了几分清闲罢了。”

    赵云默然点头，抬头望向林间斑驳的光影，心中生出几分复杂的情绪。他虽身为沙场悍将，但骨子里却也向往这种简单而又充实的生活。可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让他不可能像小乔这样随性。他的一生注定属于刀光剑影，属于刀尖上的决断与谋划。

    二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林间一处清澈的溪流旁。溪水淙淙，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水面上荡漾着金色的波纹。小乔停下脚步，俯身掬起一捧清水，轻轻泼在脸上，顿时清凉的水珠顺着她的指尖滑落，似晶莹的珍珠一般。

    赵云见她动作自然，神态恬淡，竟生出一丝怅然。他望着这溪流，心中突然想起自己曾经驰骋沙场时的热血与孤寂。那些时光仿佛变得遥远而模糊，而此刻的宁静却真实得让他难以言喻。

    “将军为何发愣？”小乔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难道是这溪水也令你想起了什么往事？”

    赵云苦笑着摇头：“只是觉得，这山中天地如此辽阔，忽让我有些惭愧。赵云虽骁勇善战，但在这无垠天地面前，却像个迷途的孩子。”

    小乔凝视着赵云，目光柔和中带着些许怜惜：“将军何必如此？妾身以为，世间之事不过分工不同，若无将军这样的英雄守护，又何来这世间的安宁？即便天地辽阔，也须有人为它开辟出一片净土。将军心怀天下，已是难能可贵，又何必自责？”

    赵云微微一怔，随即轻叹道：“夫人宽慰之言，赵云感激在心。只是，这一路走来，见夫人聪慧机敏，且心思细腻，赵云不由想，若夫人置身军中，恐怕比赵云做得更好。”

    小乔听后不禁笑出声来，摇了摇头：“将军这话可不对。妾身不过是依仗清闲之时多读些书罢了，若真如将军所言，那沙场上怕是一个回合都撑不过。”

    赵云看着她发自内心的笑容，心里不由自主泛起了一阵暖意。那笑容没有任何遮掩，也没有任何世俗的负担，让他突然觉得，原来与她并肩同行的这段路，比千军万马间的厮杀更加珍贵。他甚至有些不舍这短暂的安宁，因为他知道，当他们离开这片山林，等待他的依旧是风刀霜剑。

    小乔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站直了身子，微微侧头看向远方的山林：“将军是否觉得这山中太过安静？若不嫌弃，不如让我为你吹一曲笛子如何？听闻笛声可以令人抚平心绪，或许也能暂解将军的烦忧。”

    赵云没有拒绝，轻轻点头。他看着小乔从腰间取出一支玉笛，站在溪水旁，悠悠吹奏起来。笛声婉转悠扬，如同山间的清风在林叶间穿行，又似那溪水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赵云闭上眼睛，仿佛看见了遥远的过去与未来在笛声中交汇，他心底那隐约的愁绪竟在这笛声中渐渐散去。

    赵云站在溪水旁，清风徐来，吹动他的披风猎猎作响。他微微垂眸，看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那是一张沧桑却依然坚毅的脸，剑眉星目间尽显英武。然而，赵云却从未像此刻一样感到心中压抑。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他是一个将军，是一个被无数人仰望的英雄，但偏偏，此时此刻，他的心中竟涌动着一股深深的不甘。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指节微微发白，眉头紧皱，目光看向远处葱茏的山林。小乔此刻背对着他，手执玉笛，正打量着天边渐起的云霞，目光中有一种平和而淡然的光芒。她似乎无意察觉赵云此时的内心波动，只是安静地沉浸在自然的静谧中。

    赵云却无心赏景，脑海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自从那场围困中，他未能护下所有部下，又不得不向小乔求助以来，他心中一直压着一块大石。这块石头不但没随着胜利而化解，反而在回忆每一个细节时，愈发沉重。他的骄傲被刺痛了。他是赵云，是万人景仰的龙胆大将，是以一敌百、从不失手的战场传奇。然而那一次，他却只能求助于一个女子。虽然他心中对小乔满是敬佩，但他依然无法摆脱内心深处的自责与羞愧。

    “将军为何心神不宁？”小乔的声音忽然传来，打破了赵云的沉思。她的语气依旧轻柔，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关切。

    赵云抬起头，对上了她清澈如水的目光。那目光仿佛能看穿他的一切，让他有片刻的无所遁形。他苦笑了一下，避开了她的视线，低声道：“夫人说笑了。赵云不过在想着些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