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没想到,李秀春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一时之间,不禁怔在了那里。
李秀春则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我实话跟你说吧,当年秀间进少管所是为了帮我顶事儿,我欠我小弟的,这辈子都还不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李秀春的声音都有点颤抖。
“我他妈这辈子就这么样了,在泥巴里面打滚!但是我也不想进局子。丽丽现在马上要考高中了,你要是不想他有个有案底的爹,你就给我老实本分的过日子!”
有案底?!
顶事儿?!
王慧并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向看不起的丈夫,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去。
可是李秀春一脸烦躁和颓然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王慧正想着要不要问问到底是咋回事的时候,李丽丽回来了。
“哎呀我的妈呀,咱家是遭贼了吗?”李丽丽看着家里这个样子和头发乱蓬蓬的老妈,还有爹坐在沙发上的父亲,不禁吓得腿都软了。
“遭什么贼,别在那胡说八道,”李秀春,这会儿是一分钟都不想在家里待了,他站起身来对王慧说,“今天先用塑料布将就一下,明天找工人按玻璃吧,我上班去了。”
家里的事能不管就不管,是李秀春一向的生存准则。
反正王慧这个母老虎干别的不行,收拾家倒是一把好手。
他重新穿好棉衣,走出了家门。
也许是因为真的对李秀间心怀愧疚,又或许是害怕李秀间再跑到家里闹这么一次,李秀春在第二天就取了两万块钱,给李秀满送过去了。
李秀满惊讶万分,她做梦都想不到李秀春竟然会拿出两万块钱让自己给父亲。
“二哥,要不然晚上上我家吃饭吧,你直接给爸。”李秀满说。
李秀春脸上的肥肉抽了一抽:“不,不用了。我还得上班呢,先走了。”
说完,李秀春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李秀满工作的超市。
李秀满一脸疑惑的看着李秀春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这装在牛皮纸袋里的两万块钱,完全不明所以。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李秀满就把这两万块钱给了李国福,并且也把这个钱是李秀春给自己的事情告诉了父亲。
李国福的眼睛里满是震惊,但很快就垂下眼睛,淡淡的点了点头。
说不欣慰是不可能的,但更多的还是怅惘。
无论如何,小二楼都是他住了一辈子的地方,是他最想回到的家。
但是从李秀春连面都不敢露的行为来看,李国福是不可能回小二楼的了。
李秀满看着父亲,大概也看出了父亲的心思,但是这种事情她不能说,越说李国福就会越上火。
就这样吧,人这一生就是由很多个遗憾组成的。
人到中年,李秀满也越来越明白了这一点。
就在这个时候,李秀间和钱笑笑回来了。
李秀间满脸怒火,钱笑笑的,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睛都是红肿的。
“咋的了这是?笑笑哭了?”李国福最关心自己的这个外孙女,看到钱笑笑的脸上还挂着泪珠,不禁关切地问。
钱笑笑咬着嘴唇不说话,李秀间则生气的说道:“那个王八蛋钱二宝,上笑笑学校去了。”
原来,钱二宝去找了李秀春,才知道那天揍自己的人是李秀满的弟弟李秀间。
他只见过李秀间一两面,已经不记得他的长相,更何况过了这么多年,李秀间已经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除非是亲人能认出来。
像钱二宝这种心不在肝上的人,根本不可能记得住。
既然不是李秀满的男人,那钱二宝觉得自己还是有戏的。
毕竟他是孩子的亲爹,血浓于水,谁也无法改变。
知道自己不可能被李秀满接受,家里还有个李秀间,钱二宝还是把目标落在了钱笑笑的身上。
他反正也没啥事,白天就上钱笑笑的学校去蹲守。
只要钱笑笑从教室里走出来,他就会在操场的边上喊她。
钱笑笑又惊又恐,有些不知道情况的同学看到这么个邋遢的男人喊钱笑笑,纷纷问她那个人是谁?
钱笑笑哪里肯认钱二宝?
她一方面觉得很害怕,另一方面也觉得很丢脸。
尤其是在上体育课的时候,钱二宝在外面大声喊着替钱笑笑加油,惹得全班同学都哄笑起来,钱笑笑还不小心扭了脚。
为了避免钱二宝的骚扰,李秀间现在每天接钱笑笑放学,可饶是这样,也仍然没有躲过钱二宝这个无赖的纠缠。
李秀间很生气,非常生气。
他是很硬气,也挺横,可是遇上钱二宝这种滚刀肉,柴油不进,真的是只有生气的份。
因为钱二宝毕竟是孩子的父亲,李秀间就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人打坏了。
而且这事就算是闹到派出所告到法院,也不能拦着父亲见孩子。
李秀间很窝火,钱笑笑很难过。
但现在最主要的是钱笑笑在上高三,马上要考大学了,一直处在这样惊恐的状态里,对成绩是会有影响的。
李秀满也非常的生气,但同时她也很清楚,千万不能给钱二宝脸,不管是骂他呵斥他还是起诉他,只要是有一点点的回应,都会让这个人像人来疯一样的,越演越烈。
既不能服软也不能来硬的,这可怎么办?
屋子陷入了沉寂。
“姥爷,妈妈,小舅,你们都不用操心了,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没事的。等我上了大学,他也找不着我了。”钱笑笑到底是一个善良的孝顺孩子,不忍心李国福他们为自己着急上火。
可孩子越是这样,大人就越是心疼。
在这么重要的时刻,还不能保护好孩子,那就是大人的失责。
“行,这个事儿我知道了,把心放到肚子里,安心上课,这个事姥爷给你解决。”李国福突然说道。
大家伙全都愣了一愣。
“姥爷,您都这么大岁数了,你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呀!”钱笑笑不放心地说。
“放心吧,你姥爷这辈子都不打没把握的仗,这个事儿我说我能办,那就是能办的了。”李国福说着,站起了身来,“走,咱们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