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肃知道徐盛担心的是百姓问题，又接着解释：“下邳城中原只有百姓两千余人，有一半已出城，剩下的多半是士兵的家眷等以及忠于曹操的人，若程昱不肯放百姓离开，我也只能决沂水和泗水了。”

    “不过，决两水只为浸泡城墙，将其泡软，以便于攻城，并不会危及百姓的性命，所以，决两水时，我会小心谨慎，控制流入下邳的水量，如此不会使整个城都淹没。”

    徐盛一听，这才放心了下来。

    ……

    下邳城内，随着鲁肃承诺的时间越来越近，城内已是人心惶惶，军中更是士气大跌。

    程昱还真不打算再放百姓出来，原本他还想率军出城突袭一把，但看到军中士气，知道已不可战，心里担忧了起来。

    很快，鲁肃承诺的十二天时间已经到了。他终于下令，先放沂水，上游蓄了十几天水，一旦放开，水奔腾而来，气势骇人。

    沂水顺着事先挖好的沟渠流向下邳方向。虽然沟渠没挖到下邳城下，但下邳城地势较低，水仍缓缓地流入下邳，一天之后，下邳城的北门城墙有两尺左右已经浸泡在水中，水还顺着门缝，流入城中。

    鲁肃觉得水流的速度太慢了，又下令再决泗水。这样一来，用不了几天时间，整个下邳的城墙都会被水浸泡。需知这时代的城墙大多是用夯土所制，被水浸泡久了，城墙会慢慢软下来，从而倒塌。

    程昱看着城墙泡在水里时，心里有股莫名的恐惧。他事先准备了些土石，是用来填水用的，看到水漫入城中，他连忙让士兵用土石填水。然而，大军困于城中，哪来那么多土石，很快就用完了，水却仍在慢慢流入。

    三天之后，整个下邳城的城墙已经被浸泡，高度目测不下于两尺。鲁肃看到差不多了，就控制了一下水量，把泗水流入的沟渠给堵住了。

    又过了两天时间，整个下邳城内，水深已到膝盖。城里面的人，不管是士兵还是百姓，都是怨声载道。白天不能做事，晚上又睡不安稳，吃饭拉屎也困难得很。有些人的脚长时间泡在水里，都快泡烂了。

    车胄又来找程昱。

    “程将军，如今下邳至此，恐怕已是不可守，我们……不如投降吧！”车胄受不了，先提出投降。

    程昱一声大喝：“混账，我等深受司空大恩，岂能投降？”

    “若还有他法，我又岂会投降？今城内上万人，不论百姓还是士兵，皆无精打采，大局已定。再过几日，那鲁肃必会攻城，届时士兵如何再战？若不投降，亦会为敌所俘虏。”

    “车胄，再说一句投降，我必斩你头。”

    车胄听了，心中一凛，连忙闭嘴。程昱可是分分钟就能杀了他，他不得不谨慎。

    程昱沉默了一会儿，又叹了一口气，面向西面，跪了下来，老泪纵横：“我年纪已六十有二，本该颐养天年，却心怀雄心壮志，欲助司空成就大业，可是……天不由我，今竟陷如此境地，我……我……”他已是泣不成声了：“呜……呜……”

    “司空把徐州托付给我，我却兵败至此，真是惭愧，我已无颜再去面对司空，惭愧啊！”

    车胄看着程昱如此年纪，哭得这么凄惨，心中有些不忍，连忙上前搀扶了一下：“将军，不如突围吧！我军中将士还余近万，若能突围，保存实力，回到豫州，亦能相助司空。”

    程昱一听，想了想，赶紧抹干眼泪：“不错，若把这些士兵带回去，对司空大有帮助，我军该突围。快……传令浩周、朱灵，明天凌晨突围，让两人率军从东门而去，突围而去，你我率军从西门而出，兵分两路，敌军若追击，也不至于被一网打尽，若能成功，则去沛县。”

    ……

    凌晨四更刚过，朱灵和浩周率四千大军，携带十几天粮草，从下邳东门出城，准备东行到四五十里路的下相县，再北上到郯县，绕道后再西行，向沛县而去。如果路上不耽误，这些粮草也勉强够撑到沛县了。一旦到了沛县，就能获得粮草，再回许都也没问题。

    大军东行，走了一个多时辰左右，一路上相安无事。此时，天已微微亮。

    浩周和朱灵刚刚松了口气，突然一个士兵来报：“两位将军，前面一里处发现敌军，兵力三四千人，似乎在……等我们。”

    浩周叹了口气：“唉！终是没逃过。”

    朱灵看了一眼浩周：“既然如此，那你我就降了吧！”

    “好吧。”

    原来，这两人镇守南门，在鲁肃决沂、泗之水时，就明白下邳不可守了。尤其是朱灵，当年曹操水淹下邳时，他也随军，当时进入下邳时，他见到了吕布的士兵和下邳百姓的惨状，至今历历在目。只是没想到，如今他自己是被淹的一方。

    两人都明白，这水一淹，上万将士士气大跌，必然崩溃，无再战之力。这时，程昱却提出突围，又让两人率军往东突围。

    然而，敌军虽只攻南、北两门，不代表着对东、西两门没有丝毫防范。另外，目的地是沛县，沛县在下邳的西面，东行只会离开沛县越来越远。程昱此举明显有私心，他自己不东行，却让浩周和朱灵东行，让两人很是不满。

    不过，两人也是知忠义之人，不想随随便便就投降。于是，两人商量了一番，就按计划率军东行，如果能突围成功就突围，突围不成功，就投降保命。

    如今，大军东行，碰到敌军三四千兵力阻拦。虽然双方兵力相当，但浩周和朱灵都有自知之明，一旦交战，自己的军队只怕连一刻钟都坚持不下。就算想逃，军中将士疲惫，怎么逃，又往哪逃？既然不能战不能逃，那就赶紧投降保命。

    率军而来的正是徐盛，鲁肃早就派人防着曹军突围，让徐盛驻军于东门附近，并派人盯着东门。浩周和朱灵率军出来时，徐盛很快就得到消息，率军阻拦前面。

    得知敌军选择投降，徐盛自然大喜，先缴了敌军士兵的械，再将他们押回下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