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妮儿她婆家来过礼，这不刚吃完饭走么，我出来送送，25号来接亲，到时候叫家里的小子们一起来凑个热闹啊。”沈老头笑呵呵的回应道。

    “四妮儿都要找婆家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定的哪儿的啊？”刘忠义颤颤巍巍的拿着烟袋锅子，今年已经七十多的他，有点儿耳背，说话喜欢大声喊。

    沈老头：“赵家湾儿的赵长贵家。”

    “赵长贵家？哦，我想起来了，他爹是不是叫赵永寿？以前我还跟他打过交道，没想到这老小子，孙子娶媳妇娶到咱这儿来了！”

    刘忠义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赵长贵是谁家的。

    沈老头听了脸上的笑一僵，脸上的笑有点儿挂不住了。

    “不是他孙子，是他儿子，就是赵长贵娶媳妇，你个老棺材瓤子瞎说啥，哈哈哈。”旁边的刘忠礼一边乐一边拍了刘忠义一把。

    这老家伙不常出门，怕是还不知道沈家要把四妮子嫁给赵长贵当续弦呢？

    这话让他说的，没看到沈老头脸都黑了么？

    “赵长贵？你个糟老头子老糊涂了？那赵长贵得比沈家老二还大呢吧？四妮儿当他闺女都行了，给他儿子还差不多！谁家会把一个好好的大姑娘，嫁给一个能当爹的人啊？”

    刘忠义说完还不算，转头跟沈老头要准话：“致富，四妮是定的赵永寿的孙子不？”

    旁边的几个老头儿也不说话，别有深意的转头看向沈老头儿。

    他们东梁村，沈家卖女换钱这事儿挺让人讲究的，不说各家各户对待自家闺女孙女的疼不疼吧，但也没有说谁家找个比自家姑娘大了两轮的人当女婿的。

    这不是将自家姑娘往火坑里推么？

    关键是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尤其是作为老丈人的沈老二，别人要是问一句：你家姑爷多大年纪啊？

    难道他回：比我大两岁。

    就挺让人.......

    此时沈老头也被臊的脸通红，有心想不回答，但这事儿也瞒不住，只得讪讪回道：“是定的赵长贵，跟我家四妮儿挺般配的。岁数大点儿也没啥，岁数大知道疼人啊。”

    “当初媒人搭线儿的时候，我听着也觉得不行，后来架不住四妮儿自己愿意，这不就定下来了么？呵呵。”

    “那啥，我还有事儿，你们先唠着啊！”

    说完也不待众人回话，转身急匆匆的就走了。

    刘忠义张着嘴一直到沈老头都进了院了，才反过神来，忙用烟袋锅子扒拉旁边的人：“我耳朵不好使，怕是听错了，刚致富说啥？”

    刘忠礼斜眼看着沈家，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你没听错，就是定的赵永寿的儿子，比沈老二还大的赵长贵。”

    “哎呦我的老天爷哎，沈家这是要干啥？真是把老祖宗的脸都丢尽了。这么丢人的事儿咋没人管管？”刘忠义气的直拍大腿。

    “他姓刘吗？他姓沈，这要是咱老刘家干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儿，早拎着耳朵骂他了，外姓人就是一点儿规矩都不讲。”

    刘忠礼和刘忠义作为村里年龄最大的一批人，宗族观念很重，东梁村几乎95%以上的人都姓刘，往上数几代，都是一个老祖宗。

    “沈家这是为着点儿啥啊？”

    “还能为了啥？为了钱呗！我听说赵长贵肯出大价钱，沈家肯定是看上人家的钱了。”

    “那赵长贵几个孩子？四妮过去就当后娘啊？”

    “听说四个呢，前一个媳妇死了，要是四妮儿过去，跟他儿子差不多，那就招笑了。”

    “这事儿办的也太让人讲究了，不怕背后让人笑话啊？”

    “要脸的人怕被讲究，没脸的人怕个啥？”

    “致富居然说四妮儿自己愿意，愿意还撞墙？真是睁眼说瞎话，脸都比那城墙还厚了吧？”

    “平时看着挺勤快的人，咋能干出这种事儿呢？”

    “这跟勤快有啥关系？”

    “不是，沈家的四妮子好了没啊？前段时间不是发疯了么？这事儿赵家湾的知道么？”

    “上次肖先生不是来看过一次，说是冲着黄大仙了，给破解了么？应该好了吧？”

    “那丫头挺久没出来了，以前经常看见她出来捡柴火，自从上次那事儿之后，就没见她出来过。”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还没好？”

    “没好？不能吧？没好的话，赵家湾的还来过礼？”

    “哼，有可能那沈家瞒着人家呢？两个村子隔的这么远。”

    “哎哟，不能吧？那最后即使成了，赵长贵能干么？”

    几个老头子围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了老半天。

    像这样的对话，自打沈四月要嫁去赵家湾之后，时不时的就会上演。

    回到家的沈老头，原本拿到钱的高兴荡然无存，黑着脸脱鞋上炕，躺倒在炕头上。

    跟着一起回来的沈秋树，看到自家老爹因为那几个老头的话生闷气，就劝慰他：“爹，你不用往心里去，他们愿意说啥就说啥呗！好处拿到手，那才是真实惠啊，你管他们说啥呢？”

    沈老头本来心里就有气，听老三这样说，更是气得从脑袋底下抽出枕头扔向他。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要账鬼？要不是因为你，我能让人当面笑话？”

    “我活这么大岁数了，到老了，脸皮让人放地上踩。”

    沈秋树翻了个白眼：“那就把钱还回去，我不成亲了，省得连累咱家被人讲究，也把你的脸皮捡起来，这下行了吧？”

    “你给我闭嘴，滚出去。”看着小儿子一副滚刀肉似的无赖模样，沈老头气的胸口疼。

    沈秋树脖子一梗：“拿钱怨我，还钱也怨我，总之啥都怨我呗？早知道这样，当初生我干啥？”

    “你......你......”沈老头手指着沈秋树气的直哆嗦。

    “我说的不对吗？你瞅瞅咱们村里，谁像我这么大的还没成家？再拖下去，我都快成老光棍了。”沈秋树越说越觉得委屈。

    再说，跟赵家的亲事，是他上赶着撺掇的吗？

    是老头子自己牵线搭桥愿意的吧？

    这时候来怪他了？

    既想要钱，又想要脸，哪有那两全其美的好事啊？

    越想越烦，索性转身掀开门帘子走了。

    这家待着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找二狗子耍两把牌去。

    沈老头看着被老儿子甩的晃晃悠悠的草帘子，气的脑瓜子嗡嗡的。

    都是让老婆子给惯的，20多岁的人了，啥啥不想，家里什么条件他不知道？

    硬是让人家那姑娘拿捏的死死的，要啥就要给啥，他当他是富贵人家的大少爷呢？

    就不知道动动脑筋，想办法把姑娘给领回来？作为男人，那不多的是方法让女方自动上门？

    何苦让他现在剜门盗洞给他张罗彩礼？

    想起小儿子的不争气，沈老头的额头就一股一股的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