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以及与它相临的几座城池瘴气消散一净,其他地方的瘴气正源源赶来,动静极大,已经惊动了魔君。
得知变故出现在碧苍王府中,魔君遣使者来问。
沈璃一身凡间装扮还未更换,就跑到小荷房门口帮忙护法,她仰头看着瘴气汇聚,又如柱灌注,心中猜测约莫是小荷本体特殊,能借瘴气修行,只是没看到小荷本人,心中到底还是担忧的。
对着魔君派来的使者,沈璃只说了里面是她义妹,此时正在修行,不可惊扰,她要为其护法,没法走开。
小荷闭眼躺在水面,随着瘴气转化而来的仙泽涌动,身体上下浮沉。
如海辽阔的水面上,巨大的莲花周身气息一滞,从内升起一个白色禁制,禁制的运转阻滞,布着细细密密的裂纹。水面不再平静,翻涌起一个个浪,却侵扰不到小荷周身。
直到禁制彻底破碎,扩散出一圈无色波纹,海水的热闹像是被熨斗熨平,如镜水面让人怀疑之前的一切都是错觉,而小荷也睁开了眼睛,眼中湛湛,离开了意识海。
她收了功,瘴气的汇聚也停了下来,朝四周散开。
呼——
小荷长长吐出一口气,连忙下了床榻跑去开门。
一开门,就看到沈璃背朝房门而立,她听到开门的动静,转身看过来,眉眼刚毅又不乏柔色,声音中带着关切:“可有碍?”
“没有。”小荷靠着门框,笑吟吟地,“多谢姐姐护法,我修为提升了不少。”
沈璃上前两步,屈指在她脑门上轻轻一叩:“下次做什么提前知会一声。”
没感觉到疼,小荷一把抱住沈璃还没完全放下的手臂,轻轻晃了晃,灵动的桃花眼的眼尾带着天然的一抹粉色:“我的好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吸收一点点府内的瘴气,结果一时失控,我好难才切断了吸收的。”
说到“一点点”,她加重了音调,保持着环抱姿势,右手抬到眼前,拇指与食指的指尖相碰,比着手势,显出自己的无辜。
“你没错,我该谢你才是。”沈璃左手臂被抱住,就抬起右手揉了揉小荷的发顶,“让你提前说一声,是想护好你。”
凡间那么多年相处下来,沈璃对着小荷是真的拿妹妹来看,把她纳入了自己的羽翼。军伍之中相处久了,都是一群汉子,香香软软又乖巧好看的妹妹,自然令她格外稀罕。
“我带你去魔君那里一趟,什么话照实说,不要逞强,你对魔界没有责任,不需要背负什么。”
沈璃自然是希望魔界好的,但她知道瘴气的源头是墟天渊,只除去逸散的瘴气,治标不治本。
她可以为魔界奉献一切,因她生于斯、长于斯,受子民供奉,必然要回馈魔界,可小荷不同。就她那一收就止不住的架势,这次无事,那下次呢,会不会就变得伤痕累累、破破烂烂了?
沈璃向来直白,从不屑遮掩,她行事磊落,待人以诚,心中怀善,越相处,小荷就越喜欢她。
这么好的一个好女郎,若不是性别不合适,她都想和拂容君争上一争了。比不过两情相悦的行云,她还比不过一个贪花好色的废物公子哥?可惜了……
小荷点点头,她在意的是沈璃这个人,对魔界也只是爱屋及乌,必不可能为之牺牲什么。
魔宫殿内
“魔君。”沈璃迈步进来,恭敬行了一礼。
小荷有模有样当场现学。
魔界因与墟天渊相接,武德充沛,行事爽直重效率,行礼都是行的军礼,低头拱手再称呼一声即可。
“小荷仙子能解决瘴气?”魔君直切正题。
小荷有些惊讶,这么直接的吗?!好在她和沈璃相处久了,适应得很好:“我能吸收瘴气,但分寸还控制不好。”
“若是可以,还请仙子在不伤自身的前提下,为边境受瘴气侵蚀的将士除瘴。仙子修炼所需资源,魔界会尽可能供应。”
最危险的就是驻扎在墟天渊附近的将士,不止要同妖兽作战,还要抵抗浓郁的瘴气侵蚀。哪怕小荷控制不好吸收的分寸,多一点少一点,总比一点都没有要来得好。
沈璃一拱手:“小荷刚吸收过瘴气,短时间内不宜再出手。”
“无妨,也不差这一时。”
小荷看了眼沈璃,爽快应下了。
她说的控制不好是指一旦认真吸了就会控制不住一直吸,但其实对她并没有什么妨碍。只是吸取他人体内的瘴气,对她而言还是很轻松的。
“正好你来了,天使送来了嫁衣的样式,你好好挑一挑。”魔君手一挥,身前出现一个卷轴,轻轻一点,卷轴就飞到了沈璃面前。
沈璃接过,应了一声,态度随意。
小荷瞄了魔君一眼,脚下挪移着凑到沈璃身边,眼中光泽流转,灵动极了:“姐姐,天界的嫁衣是什么颜色啊?”
久远的记忆中,她刷视频刷到的,神仙的男女婚服好多都是白色的。
“婚服自然是红色的,喜庆。”沈璃把手中的卷轴递给她,“你以为呢?”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天界的人应是最喜白色,宽袖长袍、白衣飘飘,哪怕婚服也是从头到脚的白。”小荷打开卷轴,上面是了法术,婚服正缓慢地三百六十度旋转,红底金纹,看着颇具美感。
“通身白色,确定不是出丧?”沈璃不理解。
“咳,”魔君清了清嗓子,把脑海里浮现出的画面挥散,“你带回去慢慢选吧。”
小荷双手拿着卷轴,看沈璃行礼,先是愣了愣,下意识矮身半蹲了一下又起来,低头看了看卷轴上还在转啊转的嫁衣,她还没拱手呢,着急忙慌得开始卷卷轴。
还没卷好,沈璃就拉着她转身走了。
“皇爷爷——”拂容君一看到天君就跪下,拉长尾音哭喊着一滑跪到天君身前,一把抱住天君,声音悲切,“孙儿苦啊!”
天君一脸嫌弃,扭身挣脱,沉声道:“还不见过行止神君。”
拂容君一怔,行止神君,如今唯一活着的上古神?
他连忙起身,抹了抹脸,躬身行礼问候。
行止一身云锦绸缎制成的白衣,头上只簪了一支青玉簪,神色浅淡,周身氤氲着浓郁仙气,风姿绝俗,他嘴角浅浅一勾,看着拂容君:“嗯,挺有朝气的。”
天君无奈,问拂容君究竟何事找他。
“皇爷爷……”拂容君先是可怜巴巴地低声唤了天君一声,然后眼一闭,腿一屈,“啪哒”一下利落跪下,看模样熟练极了,抱着天君又晃了起来,“皇爷爷,那魔界的碧苍王孙儿不能娶啊!”
天君闭着眼歪着头,表情无奈极了。
拂容君还在吵嚷着、哭喊着:“孙儿有疾!会影响两界关系啊!”
行止听到“碧苍王”三字,眉眼一动,再看拂容君为了婚事作出的吵闹模样,慢悠悠转身,不想再看。
“你有疾?你有何疾!”天君睁开双眼,怒目而视,指着他骂,抬手要打。
拂容君下意识闭眼躲避,结果天君打在了自己手背上,“啪啪”作响,还时不时回头看向背对他们的行止,嘴上还在骂着:“混账东西!混账东西!”
拂容君发现自己没被打到,睁开眼睛,发现皇爷爷在打自己,黑白分明的双眼就这么看着,有些没回过神来。
天君回头又看了一眼行止的背影,手掌朝上,四指并拢上下摆动,眼神示意拂容君,声音极小:“接着说,接着说,说。”
拂容君双眼一亮,声音洪亮地大声哭喊:“皇爷爷!饶命啊!那碧苍王……”
行止闭眼,只觉得拂容君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