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时,将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桌下的左手攥紧了,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还在忙?”边适没话找话。
“嗯,你先去休息吧。”将致说完,又低头忙碌。
边适不愿就这么离开,慢慢挪到书房的椅子上,倚在上面,没话找话,“你这书房闻着怪香的,什么味儿?”
将致一愣,随手指了指一旁的柜子。
边适好奇地走过去,一一看下来,有些瞠目结舌,上面放着些茶叶、木制品、还有数瓶上好的酒。
边适虽然看不懂,但他鼻子好使,闻也闻出来这些都是好东西。
将致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盯着面前的显示屏,可他分明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很快,总是忍耐不住想要看看边适在干什么。
虽然厨房的小插曲确实让他心里难受,可他又怎么舍得生边适的气?
两人经历了多少磨难,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这么一点安静相处的时间,不用再想着如何逃命,如何生存……
边适余光看见将致似乎维持一个动作很久了,他眸光闪了闪,扶着柜子站起来。
手下不知怎么地,碰到了柜子。
等边适回过神,柜子已经开始晃动,最高处的工艺品往下倒,他抬手一挡。
“砰——”
“边适!”将致闪到边适身边,抬手护住他的头,另一只手稳住柜子。
可惜被击飞的工艺品打到了展示柜上,数瓶酒被砸到,哗啦啦掉了一地。
边适身上溅了不少酒,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他眨眨眼,“抱歉。”
将致微微蹙眉,抬手摸了一把他的脸,把湿透的金棕色发丝统统弄到脑后。
边适觉得脸上凉飕飕的,偷偷瞄了一眼将致的表情,有些不敢说话,“那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对我不满,这下也出了气,早点去休息吧。”将致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边适摸不到底,还想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这柜子不稳,我轻轻一碰就晃,而且那玩意儿从上头掉下来,我下意识......”
说了一半,边适闭上了嘴,毕竟他刚刚的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找借口。
将致按了按眉心,眼中闪过一丝疲惫,揽下了所有责任,“怪我没把东西放好,你先去休息。”
边适蓦然一怔,还想解释,可他已经被将致推了出去。
门外,边适一脸懊恼。
他分明是来找将致解释刚刚在厨房的事,没想到反倒把事情弄糟了。
“怎么好端端把人家的酒都砸了呢?这都能搞砸……”边适无力地仰头,看着刺眼的灯光,他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些无力。
明明今天开始一切都没这么糟糕,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样呢?
边适把头抵在门上,迟迟不愿离开。
些些点点的白雪味从门缝中渗出,边适猛地吸了一口,又叹息一声。
他伸手按着后颈的腺体,暗道:“边适,你可真装啊。”
边适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回了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蒙住被子。
将致处理了一地狼藉,又把没打碎的酒移了地方,重新整理了柜子。
其实他有专门的酒柜,可是这几瓶酒很特别,被他单独放在了柜子上,平时工作时就能看见。
没想到却被边适无意打碎了。
将致拿起其中一瓶酒,打开,直接喝了一口。
入口馨香醇厚,让人回味无穷。
将致一口接一口,直接喝光,又对着光,看向瓶底,上面刻着一段话——“挚,请做自己。”
将致紧皱着眉头,叹息一声,又捡起地上的碎片,对着光。
“挚,请你快乐。”
“挚,享受生活。”
“挚,以真心待爱人。”
........
总共碎了三瓶酒,将致把碎片收集好,指尖却在最后一句话上停留了很久。
他对这瓶酒很有印象。
制作这瓶酒时,将致六岁,顾清语把他抱在怀里,讲了一个又一个童话故事,最后看着昏昏欲睡的他,问:
“公主和王子永远幸福地在一起了……将挚,你知道什么是爱人吗?”
那时幼小的将致抱着顾清语的脖颈,傻乎乎道:“爱人是妈妈。”
顾清语笑着点点头,又摸摸他的脸,“爱人是挚最爱和最在意的人。”
“挚的爱人当然不止妈妈,以后会有你在乎的人出现,你答应妈妈,要用真心待他,对他好。”
“为什么?”六岁的将致自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时顾清语的眼眶几乎瞬间就湿润了,她红着眼角,却依旧耐心地和将致解释:“以后你会知道,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将致看着伤心的母亲,又说了傻话,“妈妈的爱人是父亲吗?父亲也会对你好吗?”
“嗯,他会。”
可将致知道,父亲根本不会以真心待顾清语,或许是他身上里流淌着将枭恶劣的基因,所以他对自己的母亲说出了那么残忍的话。
但顾清语依旧温柔地对他说:“将挚,你答应我,要用真心对待自己所爱之人,不要让自己后悔。”
“嘶——”鲜血从指尖流出,回忆戛然而止。
将挚蹙眉,按住指尖的伤口,把东西都收起来,放在了小提琴旁边。
小提琴边上还有一瓶酒,总共八瓶酒,如今就剩了这一瓶。
这是将致八岁的酒,他迟迟不敢打开。
曾经他也多次对着灯光看过,可惜这瓶酒的字写在瓶子里面,不喝光酒是看不见的。
将致把酒放好,又看了眼小提琴,下意识伸出手,情不自禁地抚摸琴弦。
右手上的那处贯穿伤痕深深刺痛了他。
将致快速锁上门,匆匆离开。
路过边适的房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进去。
边适却很警觉地掀开被子,猛地冲出房间,看着将致的背影,他喊了一声。
“将致!”
将致顿住脚步,却没回头。
边适走上去,伸手戳了戳将致的手背,又说了抱歉。
将致依旧只是让他好好休息,随后就想快点回房间。
边适耸了耸鼻子,问:“你喝酒了?”
“嗯。”
“哦,我能喝吗?”边适探出身,笑意盈盈地看着将致。
伸手不打笑脸人,将致垂眸看了他一眼,看到那抹湛蓝,他叹息一声,“你不能喝,会醉。”
有戏。
边适眼睛一亮,跟着将致进了他的房间,嘴上也抓住时机,开始东扯西扯。
既然将致不想再听他道歉,那就说点能带动情绪的,希望能让将致忘记刚刚的那些不愉快。
可惜将致依旧淡淡的,时不时吝啬地点头应几声。
房间里,将致脱衣服的手一顿,看着跟在他身后的边适,好心提醒道:“我去洗澡。”
边适连忙点头,“你去吧,我就在这转转,你放心,我绝不乱动。”
将致没什么不放心的,拉开浴室门进去。
边适坐在落地窗前,楼下还亮着灯,往下一看,是智能管家在打理花园。
“唉。”边适撑住脸,叹息一声,“还是做机器人好,不用想那些烦心事,平平淡淡。”
突然,边适凑上前,看着玻璃里的自己,一脸疑惑,“为什么我看自己的眼睛还是棕色?为什么将致能看见我的蓝眼睛?”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和将致之间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吗?还是说这只是临时标记带来的变化?
边适又转头看着床上的大铁笼,撇撇嘴,“怪癖。”
话音一落,浴室门被打开。
将致擦着头发,抬眼就看见了边适,他微微蹙眉,往落地窗走去。
“坐地上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