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序林背着迟清和躲在废旧的集装箱后面,这个视角,正好能看到远处十几只蚂蚁一样趴在地上。
他没戴隐形眼镜,眯着眼看了好一会,才发觉不是蚂蚁,是人。
这群人地位还挺高的,一趴下,所有人都朝那边涌去,巡逻队都停了。
宋序林把背上的迟清和又圈紧了些,趁着防守空隙,闪进车库,找到一辆靠近门口的皮卡车,掀起篷布,迅速钻进后车厢。
篷布遮光性很强,宋序林摸黑带着迟清和往里挪动,找到一个等身大的空木箱,掰开,把迟清和塞进去合上。
一旦被发现了,他也可以逃跑将所有人引走,迟清和的安全至少有保障。
车启动后,在门口停了两秒,刷了卡声嘀的响了一下,才继续往前走。
前面都是坑洼的砂石路,宋序林跟守元宝似的,双手双脚护着箱子,颠簸了将近十几分钟,屁股连着大腿那块筋,都快坐麻了。
好不容易驶入主路,加速没一会,猛地刹停。
周围的货箱受到惯性,纷纷朝前移,宋序林卡在中间,肺都快挤出来了。
“下车!”
听到这句话时,宋序林还以为自己被发现,调整姿势,准备冲出去,耳边却传来熟悉的喊声。
“清和!”
“臭小子!”
宋序林疑惑地诶了一声,咋听见他家老不死的声音?
篷布掀开,突然的光亮让宋序林不适地眯起眼睛。
宋诚丰之前车祸元气大伤,这几年在静养,动作都不敢太剧烈。
结果今日这一遭,硬是把他这老骨头,逼出几分年轻的意味,只见他抓着皮卡的龙门架,脚上踩着轮胎用力一蹬,腾空翻了上来。
动作利索干净,熟练到仿佛干过无数次这种事。
宋序林愣愣地盯着自己家跑个步,都累得想上氧气机的老头,恍惚间,他好像能看到老不死年轻时模样。
宋诚丰一上车,就迫不及待把宋序林全身上下都检查一遍,确定没受什么苦,才拧着他的耳朵,怒其不争道。
“臭小子!我看你真是活腻了,好好的车不坐,偏要在大街上走,这下好了,被绑架了!”
“痛痛痛!”宋序林龇牙咧嘴,“你轻点!”
“现在知道痛了?我看你以后还敢一个人乱跑!”
“谁知道他们这么饥不择食。”宋序林斯哈着把自己的耳朵从宋诚丰手里解救出来。
“小宋,清和没出来吗?”迟遇绕着车转了一圈,没看到自家孩子,语气陡然变得焦急。
“来了,出来了!”
宋序林立刻站起来,把身前的木箱盖子扒掉。
迟清和一出现,wenson大喊着让身后的医生把担架抬过来,现场登时忙碌起来。
迟遇站在车边,小心翼翼地从宋序林手上接过昏迷不醒的儿子,看着他了无生气的苍白脸颊和已经翻出淤血的断骨,心脏仿佛被绞成肉片,痛得他几近窒息。
迟清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意识,闻到熟悉的气味,下意识窝得更近了些,明明什么都没说,迟遇就是能察觉到孩子的委屈和难过。
他轻手轻脚地将迟清和放到担架上,视线聚焦在锁骨近乎乌黑的皮肤,脑子里仁慈良善消耗殆尽,准备现在就去将欧义一群人处理掉。
可刚退开一点,迟清和就不安地动了起来,嘴里喃喃着不成调的模糊字音,哪怕右手疼得只能抬起很小的弧度,也还在执着地追寻着迟遇的衣角。
迟遇赶忙回来,牵住他的手。
感受到熟悉的温度,迟清和紧拧的眉头逐渐松开,状态肉眼可见好了很多。
迟遇满脸心疼,摸了摸孩子微凉的脸颊,压着舌尖的颤抖,想说话让他更稳定些,可被情绪压着,他一个字也吐不出。
他只能跟着医护人员的脚步,先上了车,待迟清和打上点滴,睡熟,他才轻轻将手掰开。
下车时,低着头,趁无人注意,快速抹了把脸。
他拍了拍wenson的肩膀,“照顾好他。”
wenson恭敬地垂下头,嗯了一声。
迟遇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了。
眉眼间浮现出一抹复杂难以分析的神色,幽黑的眸子将青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后,对半空中漂浮的4011轻声念了一句。
“拜托了。”
4011团吧着两只小手,强撑着喊出一句,【交给我吧!】
迟遇叹了口气,最后又看了眼迟清和,才钻进一辆通黑的特警车内……
迟清和再醒来时,先是见到了在他头顶乱飘的4011。
【宿主!你终于醒了!我给你开了痛觉屏蔽,你还能感觉到疼吗?】
迟清和试探着动了动右手,除了比较吃力外,竟真没感到疼。
系统,果然很神奇。
但之前他受伤,这小薯片怎么没给他开呢?
难不成还没好全?
4011看出了迟清和眸底隐隐的疑惑,心虚地摸了摸脸,尬笑。
【前期是技术不支持,后期是……记性不好,主要坏太长时间,没反应过来。】
说这话时,它全程都没敢看迟清和,黑豆豆眼珠转来转去,写满了干完坏事的心虚。
迟清和并没有发现4011的不正常,正撑着身体,想从床上坐起来。
可一有动作,旁边迷糊间睡着的wenson立刻醒了。
见迟清和刚做完手术,就肆无忌惮地用着受伤未痊愈的手,把他吓得不轻。
“小迟总啊,你,你别用右手,刚做完手术,骨头又断了怎么办!”
迟清和立刻松手,wenson扶着他,坐起来,拿两个枕头垫在腰后,又拿起遥控器,把床升到合适角度,确保迟清和舒服,才重新坐回原位。
迟清和隔着厚厚的纱布,摸了摸右锁骨,感觉不出什么,便把手放下了。
“我……”
大概太久没有喝水,嗓子跟破风厢一样,难听得很。
“刚做完手术,还不能马上喝水。”wenson拆了根干净的棉签,在水杯里沾了沾后,往迟清和干裂的嘴唇涂去。
迟清和太渴了,wenson的小棉签涂着涂着,就被他吸进嘴里。
wenson稍微用了点力,才把棉签拔出来。
看着即将被咬断的木棒,摇了摇头,扔进垃圾桶了。
迟清和眼巴巴地望着垃圾桶,把嘴唇舔了又舔,更干了。
wenson没办法,只好拆了根新的,但这次他一再强调。
“不许吃!”
迟清和飞快应下。
一顿饱和顿顿饱,他还是分得清的。
怎么也得让wenson多拆几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