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轩目光略有冰寒,瞥了札木合一眼,此人曾经对赫连芷柔出言不逊,他定要让其为他的言语付出代价。
无尽藏对他的腾格里开口吩咐道:“去,搬两把椅子来。”
腾格里闻言迅速跑去搬来两把交椅,他动作麻利,将椅子摆放齐整后,便侧身退至一旁。
无尽藏率先迈步,衣袂轻拂,从容落坐,神色淡然中透着几分威严。吉啦贡见状,紧随其后,亦步亦趋,安然坐于另一把交椅之上。
无尽藏看了吉啦贡一眼,随手一挥,“啪” 的一声脆响,重重扇在吉啦贡的后脑勺上。
他眉间凝着怒意,寒声斥道:“谁准许你坐下的?”
吉啦贡慌忙从椅子上弹起身来。
他满心委屈与不解,暗自思忖,师父既命腾格里搬来两把椅子,按常理而言,其中一把理应是留给他的呀,总不至于要留给沐云轩这个阶下囚吧。
无尽藏对沐云轩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好似家中长辈见到最喜爱的晚辈一般,“小友,坐下聊吧。”
他已经断定沐云轩和夫子定是有不浅的瓜葛,天下间能培养出不足二十岁的八境,估摸着也只有夫子这样的绝世大能了。
而且就面前这小子天资是他生平仅见,料想也配得上夫子那位弟子。
暂时先交好,后面如果确认此子骗了自己,再一巴掌拍死。
沐云轩见无尽藏这反应知道他蒙对了,夫子的名头还真是好使。
从前只听闻 “大树底下好乘凉”,如今亲身经历,才深切体悟到 “我背后有人” 短短几字里沉甸甸的分量,恰似手握一张王牌,关键时刻,真能镇住场子。
他也不客气,神色自若,大大咧咧往那空着的椅子上一坐,尽显从容。要是他师父在,看到他前后变化,都得喷他一句狗仗人势。
无尽藏神色一敛,换上副客气模样,对沐云轩问道:“还没问小友师承呢。”
沐云轩神色平静,应声回道:“小门小派,无足挂齿。”
腾格里满脸不以为意,凑到无尽藏身前,低声回禀道:“师父,这小子就是一个叫天门宗的小破宗门出来的,您何必对他如此客气。”
无尽藏听着,眉头微微皱起,在记忆里细细翻找,确实对 “天门宗” 这名号毫无印象,只觉得应该确实是什么不入流的宗门,祖上烧了高香,出了个天骄,还跟天机阁和书院扯上了关系。
刚坐下没多久的沐云轩,肚子里传出一阵 “咕噜咕噜” 的响动,在这静谧间隙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尴尬一笑,毕竟一天多水米未进,又历经诸多波折、体力消耗巨大,早就饿得不行了。
无尽藏闻声,爽朗一笑,又对腾格里吩咐道:“看来小友是饿了,快去,传后厨精心烹制几道地道的大雍菜来。”
无尽藏羁留东胡数十载,岁月悠悠,但是依旧吃不惯东胡国的菜肴,所以他还专门让自家后厨学了不少大雍菜式。
不多时,后厨便依着吩咐,将一道道热气腾腾、色香味俱佳的大雍菜端上桌来。
沐云轩瞧着满桌佳肴,肚子叫得更欢实了,当他正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
这时,无尽藏原本平和的神色骤然大变,目光锐利如鹰,沉声道:“有高手临近!”
他在东胡国江湖纵横驰骋数十载,对本土高手的气息、路数熟稔于心,可此刻,这扑面而来、愈发浓烈的气息,却透着陌生,甚至让他难以看透虚实。
沐云轩闻言,也将感知放开,起初他没感知到什么高手,他感知到天剑来了。
又过了数息,一抹熟悉之感悄然浮现,他心中一喜,是师父来了。而且是和天剑一起在向这儿靠拢。
沐云轩也算是天剑之主,与天剑心神相连,对其气息感知敏锐非凡,远超周遭诸般事物,是以早早便察觉了它的踪迹。
无尽藏身形仿若一抹幽影,仅微微一颤,刹那间,于沐云轩眼前幻化成一串模糊黑影,裹挟着猎猎劲风,直直破屋而出,如流星赶月般直窜向高空。
沐云轩眼眸骤睁,心底不禁惊叹:“好快的速度!”
吉吉啦贡三兄弟见状,身形齐动也跟着无尽藏冲入了高空之中。
沐云轩此时反倒是不慌不忙,抄起碗筷便优哉游哉地吃了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摇头晃脑地感叹,这后厨做的饭菜味道不错。
高空之上,风卷云涌,无尽藏负手而立,衣袂烈烈作响,目光如隼锁定远方。
只见一抹飘逸的白衣似惊鸿闪现,卓然踏在一柄飞剑之上,径直朝着苍鹘宗呼啸而来,须臾间,便稳稳悬停于众人近处。
无尽藏眸光锐利如鹰,与沐无痕隔空对视,他神色冷峻严肃,不动如山,周身气势凝而不发。
而沐无痕则神色淡然自若,仿若来到了自家后花园一般。
腾格里对着沐无痕喝道:“来者何人?”
他看出来了对方是高手,而且是远高于他的高手,但是如今有师父在侧,他谁也不怕,这份心态有如旺财。
沐无痕并未因这喝问而动怒,他身姿挺拔如松,衣袂随风轻舞,神色淡然中透着丝丝冷冽,仿若高悬于九天的皎月,遥不可及又清辉四溢。
沐云轩要是看到他此番作态,肯定会说一句,还得是你呀,会装叉叉。
沐无痕眼睑微垂,薄唇轻启,声线悠悠淌出,恰似幽涧中冷冽的泉流,低沉且醇厚,每个字音都仿若被细细打磨,带着独特的颗粒质感,他没有直接回答腾格里,而是淡然回道:“我来找我徒弟。”
“你徒弟?”札木合有些诧异,脱口而出的反问一句。
他乍见沐无痕,直觉便是沐云轩师父,二者形象气质确有几分相仿,可转念一想,又满心狐疑,毕竟沐云轩一直说自己出自小宗门,那种小地方,怎会冒出这般顶尖高手?
若是这样的高手开宗立派,定然在江湖中赫赫有名、门徒云集、声势浩大的名门大宗,怎会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破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