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控官也点点头，对着法官说道：“我想问的都问完了，我的所有证人也都已经作证完毕了，谢谢。”

    法官看向秋莹，说道：“辩护方，有什么想问的吗？”

    秋莹点点头，微微躬身，说道：“有的，法官大人。”

    法官示意道：“那你请询问吧。”

    秋莹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做了一个深呼吸，缓缓来到老板娘的面前。

    她面向老板娘，严肃地问道：“我想问问你，不管你采用什么方法，不管是不是上班时间，不管公司的规章制度如何规定，任何时间段，使用强制手段，禁止公司员工离开某个地方，或者禁止公司员工外出，这都是违法的，你知道吗？公司强制员工禁止外出这已经属于非法限制人身自由了，是违法的！”

    老板娘低下头，说道：“我确实不知道，我没有那么懂法律，我只知道员工上班时间不应该离开公司。抱歉，这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下这个命令的。”

    秋莹见老板娘承认，神色缓了缓，说道：“既然限制人身自由是违法的，那么我问你，你既然下令让刘雨欣想办法去限制员工的人身自由，难道你觉得自己没有责任吗？你有没有要求刘雨欣锁门？”

    老板娘抬起头来，看了秋莹一眼，说道：“我真的没有要求她锁门，我刚才已经解释过我是怎么说的了。我是不懂法，是限制了员工的人身自由，这点我承认，如果法律要惩罚我，我接受。但我真的没有明说我要锁门。”

    秋莹说道：“那我问你，你觉得上班时间不让人外出，是合理的吗？”

    老板娘点头道：“是合理的。”

    秋莹说道：“那如果有员工迟到了怎么办呢？怎么进公司呢？如果有员工在上班时间内需要外出工作怎么办呢？这些事情你考虑过吗？你们公司难道没有这些需求吗？”

    老板娘说道：“这些我当然有考虑过，当初刘雨欣也提醒过我，我也做了应对。任何人如果因为工作原因，或者因为迟到早退原因，需要进出公司的，只要让我或者老板审批，之后可以开通临时的电梯权限，可以坐电梯进出，完全没有问题。”

    秋莹说道：“既然你当时想到了可以坐电梯进出，而且需要审批，那是不是说明，你已经知道了，没办法走楼梯？为什么你会知道没办法走楼梯？因为是你要求把楼梯锁起来的，对不对？”

    老板娘心中暗惊：这个女人好厉害，怎么能抓住自己审批电梯权限这点来攻击自己！

    老板娘沉吟半晌，缓慢而谨慎地回答道：“这件事情是这样的，因为只要说到进出，自然就想到电梯，那么既然进出需要审批，自然也就想到电梯权限审批……”

    秋莹打断道：“那么你确实是知道电梯需要审批的对不对？因为审批的权限就在你手里，那些日子里你也没有少审批，对不对！”

    老板娘低着头，说道：“对！”

    秋莹说道：“既然你知道电梯需要审批，那你知不知道楼梯已经不能通行了？”

    老板娘说道：“不知道！”

    秋莹说道：“这不合逻辑，既然你的重点放在了经过电梯进出上，你又不知道楼梯不通，你难道没有想过，如果有人从楼梯进出，怎么办吗？毕竟走楼梯只需要上下一层楼，就可以通过电梯从其他楼层离开了，这样，电梯的权限形同虚设。”

    老板娘沉默着，半天，她说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楼梯被锁了。当时刘雨欣把电梯审批进出的方案做好之后，直接报给了我，我当时也没有想那么多。”

    “你可以说我不懂法，可以说我思维不缜密，可以说我愚蠢，但事实就是这样的，我根本就没有往楼梯的方向去想，根本没想过可以通过楼梯上下。我只想着既然电梯权限被控制了，那么员工的外出也就被控制了。”

    “我真的没有想那么多，真的。”

    老板娘斩钉截铁地一口否定了关于楼梯被锁的一切事情自己知情。

    下面又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秋莹也看向法官，说道：“法官大人，我认为这个证人的证言不合理，不管是谁，只要想到限制人员行动，楼梯和电梯一定是都能想到的，没道理会疏忽这个。”

    检控官看不下去了，也站起来，说道：“对方律师，请以事实为依据，不要用应当、应该来做推断。”

    秋莹也针锋相对，说道：“法律精神当中有很多应当或者应该，应当预见到损害仍然行动的就属于故意，法律中并不缺乏类似的揣测，请不要机械地讲究事实，如果机械讲究事实而忽略推理，本来就和法律的精神不符。”

    检控官张口结舌，说不出什么来，只好坐下。

    秋莹继续对老板娘说道：“实际上，你已经默认楼梯不能通行了，才把注意力放在电梯上，对不对？”

    老板娘终于被秋莹咄咄逼人的态度弄得有点受不了了，她抬头说道：“不是的！我不知道！我已经回答过了！我完全不知道楼梯不能通行的问题！你不要把这两点强行联系起来！不管你问多少次，我的回答都是一样的，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秋莹忽然收敛了态度，说道：“好吧，那让我们再说说另外一件事情。”

    “你刚才说了，你最初下命令的目的是不让员工去楼上楼下上班时间摸鱼，对吧？”

    老板娘点头。

    秋莹说：“你最开始对刘雨欣下命令，让她想办法限制的，主要就是阻止人去楼上楼下摸鱼，对吧？”

    老板娘说道：“是的，我是这么对她说的，但我只是这么说了，没有具体说应该怎么办，具体的办法是她自己……”

    秋莹打断道：“好了，你不用一再重复这点了！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老板娘说道：“那你要问什么？”

    秋莹说道：“我要问的是，既然你最需要的是阻止别人去楼上楼下，而不是去写字楼外面，那你为什么会把注意力全都放在电梯上，而没有注意楼梯？”

    “对于一般人来说，如果需要阻止别人去写字楼外面，那确实应该注意电梯，因为坐电梯进出写字楼才是最方便最正常的，如果走楼梯上下那么高的楼层，不方便也需要花太长的时间，不现实。”

    “但是，如果是上下一层楼，就不一样了，为了一层楼去坐电梯，需要等待很久，非常不划算，而走楼梯只要走几步就到了，非常方便。”

    “因此，如果重点是阻止别人上下一层楼，那么正常的反应就应该是最先注意楼梯，而不是电梯，对不对！”

    “为什么你反而先注意了电梯，而忽略了楼梯！”

    老板娘张开嘴，说道：“我……我……我……”

    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秋莹这一手质问，玩得非常巧妙，基于现在的情况，从常识来进行推断，把老板娘弄得张口结舌。

    林书在心中暗暗鼓掌。

    同时，他看到，老板娘心口处的那个黑色的圆球，突然开始跳动起来。同时，散发出了浓郁的黑气。

    黑气散发到老板娘全身的时候，老板娘不再结结巴巴，而是恢复了正常的思维。

    她说道：“你说的都对，是我想岔了，但没办法，我就是这样想的，事实如此，你问我为什么，我也答不上来呀。”

    老板娘这时候心里已经冷静了下来，她想道：“任凭你再怎么用常识来质问我，也没有意义，法院不可能光靠常识推断就判我有罪，最多就是有疑点罢了。只要我什么都不说，没有人能弄清楚事实，也就没有人能判我有罪！”

    她抬起头，眼神略带挑衅，看着秋莹，说道：“事实就是这样的，我当时就是没想那么多，在惨案发生之前，这对我来说就是一件普通的工作而已，我根本就没怎么在意呀！”

    秋莹撇撇嘴。

    老板娘一旦开始耍起无赖，用一般的方法还真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这些带有推断性的质问，可以让对方无法回答，可是也无法揭露真相。

    好在，她的手里还握有最后的王牌！

    于是，秋莹对老板娘说道：“证人！我再最后给你一次忠告！”

    老板娘带着轻蔑的表情，看着秋莹。

    秋莹郑重说道：“你公司里的员工，这么多人，都因为你，丢了性命，现在，只是要求你正常赎罪而已，希望你能承担起责任来，给那些不幸去世的受害者一个交代！而不是把责任推给别人，自己躲在暗处逍遥法外！”

    老板娘说道：“我已经说出了所有的事实，并没有隐瞒，想要抓我，拿出证据来啊！没有证据，光靠推断，又算什么？”

    秋莹说道：“你不要得意，那些受害者全都在看着你，如果你最后一次执迷不悟，我保证他们会一起把你拖进地狱！”

    老板娘无所谓地笑笑，转过头去不再看秋莹。

    检控官也说道：“律师！请注意您的言辞！不要在法庭上威胁证人！”

    秋莹点点头，说道：“法官大人，我需要提交一项新的证据！”

    法官皱眉，检控官说道：“有新证据为什么不在之前规定的时间内提交？现场提交证据这不合规矩啊！”

    法官也说道：“是啊，这不合规矩啊，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秋莹点头道：“有的，法官大人，因为这项证据是我昨天下午才刚刚找到的，早就已经超过了提交证据的期限，再加上我还要整理材料，所以没有时间提前提交，非常抱歉！不过，因为这项证据非常非常重要，我必须提交，还请您谅解我这个不合规矩的行为！”

    法官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也没有问题，你拿出来看看吧，至于能不能采信，我们这边也会综合考虑的。”

    检控官听了解释，也无话可说，他重新坐到了位置上。

    秋莹看看老板娘，老板娘也看看秋莹。

    她有点不信，秋莹还能拿出什么证据来对自己不利。只要自己不乱说话，就一定能立于不败之地，她有信心！

    于是，秋莹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桌上放着的笔记本电脑拿了过来。

    她说道：“这个新取得的证据就在这里，请大家看看！”

    然后，她点开了电脑里的一个视频文件。

    一个看不出有什么意义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上。

    大家都不知道这个画面是什么，而且，画面一直都不动。

    大家都很疑惑。老板娘心中暗暗发笑，心想：“就靠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画面，就能证明自己有罪？这是在搞笑吗？”

    过了一会，电脑里传来了声音。

    老板娘面色骤变！

    因为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录音从老板娘打电话喊刘雨欣到办公室来开始，到老板娘要求刘雨欣锁门，刘雨欣质疑，老板娘强行要求，刘雨欣被迫同意，最后退出办公室为止。

    是秋莹从原来的监控视频里截取的一整段视频。

    视频放完，老板娘已经脸色发白，魂不守舍。

    其他人也听出来了。

    旁听席又开始议论纷纷，法官连续敲了几次锤子，才让现场安静下来。

    检控官问道：“你……你这是哪里来的录音？”

    秋莹微微一笑，开始解释起来：

    “我昨天下午，和我的助手一起，又一次去了案发现场观察情况。”

    说着，她看向林书，微微一笑，林书也对着她微笑了一下。

    秋莹继续说道：“本来我们也没有抱什么希望，毕竟现场已经被很多人检查过很多遍了，如果有什么线索应该早就被发现了才对，”

    “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在老板娘办公室角落里，堆着一堆拆下来的摄像头。这个是之前装在厕所里，后来因为视频泄露事件又拆掉的，这个事件经过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前一次开庭已经详细讲过了。案卷里也有记录”

    “就在这一堆废弃的摄像头里，我们发现了这次的新证据！”

    检控官疑惑地问道：“废弃摄像头里怎么发现的新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