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话一时间让王维有些凝重,抬头看了看在摊位上的那个老人。就在那里痴痴呆呆的站着,仿佛所有事情都没有任何影响的傻呆呆站立在那里。
尿毒症又叫作肾病综合症或是肾坏死病,中医上管叫避水症,早期叫做关格,到了后期叫做癃闭。肾脏逐渐坏死,不能排尿,尿液呈深红色,时有血液尿出,带有严重异味。到了后期肾脏全部坏死,开始尿液中有脓液流出,逐渐变成脓血,最后身体无法排出尿液,活活疼死。
这个病比较难治,就连黄老那样的大中医也是无奈叹息的,以前曾经跟王维说过一次,所以王维印象深刻。这也是中医里面比较棘手的几个病症之一,无法根治复发率极高。
肾脏作为人身体的排毒器官,如果它发生病变是很难被治愈的,就像是肝病或是一胰腺病一样。
不过,王维把了脉并没有发现他的尿毒症已经到后期不能治愈的情况,就有些动了恻隐之心。
“大哥,你这病也虽然没有把握能够治好,但是确实能让你减轻一些痛苦,如果你相信我,后期我给你医治如何?”挠了挠头又道:“其实我也没多大把握,但是试试总归比你这样等死强一些不是吗?”他也没多大把握,但是不试一试总归是有些放不下。
青年闻言大是惊诧,一把握住王维得手说道:“你真有本事治疗这病?”眼神里尽是渴望的眼神。
王维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保证我给不了你,但是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谁不希望活着呢!青年再听到这个小孩儿如此说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试试也行啊!”
王维看到青年脸上露出的表情就知道他还是希望有人能够救他的,于是就道:“你都这样了还出来做生意,你这病该躺下来好好休息。”
青年脸色苍白的说道:“没办法啊!我父亲老年痴呆,弟弟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这都赶到一起了,实在没办法了。”说着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摊位,随后说道:“原本想着这堆东西能值点钱,但是就像这位老先生说的那样,几千年前的东西能保存这样完好的,几乎不可能的,可是我家里就只有这个,其余的早就卖完了。”
王维想了想,眼珠子在眼眶里呼啦呼啦的转着,灵光四射的模样说道:“这样吧!你这堆东西也值不了几个钱,我一次性都收了给你作价……嗯十万块钱怎么样?”
青年闻言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呐呐的有点小激动的说道:“十……十万块钱?”回头看了一眼那堆东西。
刚才的那个中年大叔来看上了的那个青铜器小碗,开口价也就是六百块钱,还让刘菲刘燕两姐妹差点给搅黄了,若不是古云生给作价说这个留下去过个十年八年的也能卖到上千块钱,那中年大叔才又以六百块钱给买了。而今,听到王维一张口这堆东西给他十万块钱就有点吃惊了。
“这堆东西不值十万块钱啊!”青年脑门都见汗了,十万块钱对他来说就是天文数字了。要不是没钱他也不会停了医院透析的治疗跑过来卖这些破烂了。
王维摇了摇头,见到青年也是个很诚实的人,心底里就有点负罪感了,但是转念一想就开口道:“你这病拖不起了,在不进行治疗就只能等死了,这十万块钱给你就是平时改善生活用的,而你这堆东西我拿去做个青铜器展览,不敢说赚多少钱但是肯定能保本的,这一点你放心就是了。”顿了顿又道:“虽然看我这岁数有点小可能你不太放心,但是我老师是国手黄征和水孝义这个你该听说过吧?”
那青年闻言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两位可是在中医圈子里或是说在中国医疗体系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名声,很多人都是耳熟能详的人物,医学界的泰斗级大师。不知道这两位的可能还真没有多少人,就青年这一身伤病的肯定是打听过名医的,当然会知道这两位的存在。
那青年闻言立刻露出一抹惊容,果然他也知道这两位的名号,“你……你真是黄老和水老的弟子?”
王维指了指边上的两位老人说道:“这两位一个也是我老师,古云生古老你听说过吧!在他边上的是古董杂项里面的大行家,杨振辉杨老,你听说过吗?”
那青年闻言脸上也是立刻露出一抹难以置信,对着古云生和杨振辉抱拳行礼,“原来两位就是古老和杨老,我父亲以前就在这潘家园里卖东西,对两位那可是推崇备至的,我自然知道两位老先生的大名,只是一直以来也没见过,当真是得见高人,失敬失敬!”
古老和杨老见青年如此说也都摆手说道:“不敢,不敢,都是虚名而已。”
那青年立刻说道:“小子苏元常见过古老和杨老,小兄弟你如何称呼?”
王维摆了摆手说道:“我叫王维。”
苏元常闻言点头,想了想道:“好名字,诗佛之名果然配得上小兄弟的大名。”随即又道:“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这是诗佛王维最得意的传世佳作,《使至塞上》。这也是一种心境上的落寞,王摩诘当年奉命慰问边关将士,也因为被人排挤才远遁边塞,看到了大漠雄壮景象,境界也随之扩大无比,气象雄浑。将受到所有不平待遇,孤独,寂寞,悲伤之情转化为一种豁达情怀跃然纸上。
就像苏元常此时的情况,人虽还年轻,但是就像那大漠的太阳一般,落霞余晖,无限凄凉。
王维自然能够感觉到他言下之意,立刻就说道:“酌酒与君君自宽,人情翻覆似波澜。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草色全经细雨湿,花枝欲动春风寒。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
这也是王摩诘的名诗,《酌酒与裴迪》,但是这首诗完全颠覆了苏元常刚才落寞无助的悲凉,完全展示出诗佛那种云淡风轻全然世外的心境与追求,让他不必在意那些得失与荣枯,想那么多干嘛?
苏元常闻言不由得一呆,随即脸上那种病殃殃的神情一下子一扫而光,低声又将这首诗念了一遍,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原以为王家小弟只是际遇颇佳,没想到你这心境也是如此豁达开朗,今天遇到你我才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好好。”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在这里多谢小弟厚爱了。”说着对王维抱拳行礼深深一揖到地,直起身子的时候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一改以前那种颓废昏沉的模样,双眼里也有光泽慢慢浮现出来。
古云生突然说道:“你们俩这文绉绉的看了让人觉得……不伦不类。”说完这话兀自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