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就连工部尚书单安仁，也迷糊了一下，不知道这个秦枫今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每人每天，三斗粮食？

    没这个价啊！

    秦大人你怎敢如此哄抬工价……

    要是都按照这个标准，那毫无疑问，朝廷摊役入亩的改革都是错的！

    这谁还雇得起人啊？

    老百姓也不用种地了，光等着徭役的机会就好了。

    每天三斗……啧啧，你要这么说的话，我这把老骨头，都想去出把力，捞几个银子零花……

    “好了，我的报价完了。”秦枫再次环视一周，摊开双手，笑道：“今天的规则，刚才单大人说了，乃是价低者得，所以大家别客气，若是觉得比我淳化县的价格可以更低，那就说出来嘛。”

    呃！

    众人都是脸色古怪。

    比你低？

    废话么，那肯定比你低！

    要是比你还高，这玩意还叫修建皇宫嘛，干脆叫拦路抢劫算了！

    可问题是！

    这个报价的乃是秦枫！

    人的名树的影！秦枫如今是什么身份地位，谁又敢站出来说一句我比秦大人低，秦大人你乱要价……

    不要命了？

    尤其是扬州府的几个县令，那头低得，都快到裤裆里了，毕竟秦枫在扬州府一场屠杀，至今还让很多人记忆犹新，谁敢招惹这尊杀神。

    我靠！

    这都没人说话？

    我特么已经让自己的价格很离谱了好么。

    秦枫见状，也是无了个奈。

    我不开口，你们没人敢说话。

    我现在报价出来，你们也不敢反驳。

    这样不行啊。

    从头到尾，我就没打算让淳化百姓揽这个活，但既然说了是五府联合，又不能不来。

    三斗，的确太过分了。

    要知道，当年秦枫在淳化县开办县学，之所以能让几乎所有淳化百姓趋之若鹜，就是凭借每人每月八斗的廪米。

    为了那八斗廪米，不知多少人家削尖脑袋也想把孩子送去县学。

    甚至都有好些人家，当场开始生孩子，为的就是几年后到了年龄，也能领一份这个令人垂涎的廪米。

    好日子，才过了几天呐！

    大家都还记得之前挨饿的日子呢，八斗廪米，白来的，谁不想要？

    现在，三斗粮食，是每天！

    每天啊！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眼馋，但没人敢说话。

    别说三斗，这份差事只要能给三升，回去跟老百姓那就不只是有了交代那么简单，绝对是一项硬邦邦的政绩，只怕自己这个县令就算是离任多年，当地老百姓都还得念着他的好处！

    可是……得罪了秦大人的话，自己有可能当场离任，甚至当场离世……

    太难了！

    数十道目光，怀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都是鼻观口，口观心，不吱声，也不敢跟谁交换眼色什么的。

    “老师，你价格太高了。”徐鼎臣忽然开口，在一群大人中间，稚嫩的嗓音十分独特，笑着说道：“我六合县也出个价吧，只要每人每天有五升稻谷，那就行了，或者……折合成银子也可以，按照当前粮价。”

    噫！

    众人又是纷纷惊讶。

    第一个出来说话的，竟然就是这个秦枫的弟子？

    这师生俩，唱的究竟是哪一出？

    看不懂！真的看不懂！

    徐鼎臣这一家伙，就把秦枫的价格降低了足足六倍，从三斗来到五升，虽然五升也还是很高了，但总算贴了点边。

    但这里面的重点是，师徒俩到底搞的什么东西？

    故意演戏，还是真的我们也可以跟着叫价？

    别说这些县令看不懂，就算是工部尚书单安仁，也没看懂。

    不过既然招标已经算是开始，他作为主持者，不适合说太多话，否则就有诱导的嫌疑，有失公允。

    短暂而漫长的沉寂之后，第三个报价者出现了。

    依然还是出在应天府，乃是新任的溧阳知县，郭恒。

    郭恒只有三旬年纪，在这里除了奇葩的徐鼎臣，还有年方弱冠的秦枫之外，就属他最年轻，去到溧阳县做县令虽然时间不长，但也已经渐渐熟悉了知府大人秦枫的行事风格。

    虽然这里面的内情他一无所知，但以他对秦大人的了解，知道秦枫不可能是那种以权谋私的人，众人猜测的，他要利用身份地位强行拿下这份差事，然后去淳化百姓那边卖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首先，淳化百姓对秦枫早就奉若神明，不需要做这么拙劣的事。

    其次，秦大人也从没有以权谋私的任何行为，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单大人，秦大人。”郭恒站起身，对着单安仁和秦枫分别拱手，以示尊重，然后转向徐鼎臣，笑道：“徐县令，对不住了，我溧阳县若是能拿到这份差事，每人每天，只需要三升稻谷。”

    报价，再次低了接近一倍！

    但更关键的是，随着溧阳县令也开始出价，大家才终于开始渐渐相信，秦枫并不是对这个差事势在必得，他一开始报高价，不是为了争取，恰恰是为了放弃，只是抛砖引玉而已。

    既然如此，那可就不用客气了啊！

    第四个报价的，是来自凤阳府临淮县的县令，他也算年轻，正是有冲劲的时候，若是能凭借此事在当地积累起良好的官声，对他未来的仕途大有帮助，所以，尽管心里还有些小小疑惑，他还是决定赌一把。

    万一成了呢？

    “我凤阳府临淮县，愿意以每人每天一升稻谷的价格，承揽此次皇宫修建任务！”

    嘶！

    这么低？

    这价格一出，因为临淮县令并不是什么惹不起的人物，周遭顿时响起一片议论声，很多人眉头都皱起来了，当场就低声道：“这简直是恶性竞争！每人每天就一升，那还有什么意思……”

    哈哈哈！

    妙啊！！

    根据眉头守恒定律，有人皱眉，就有人眉头舒展。

    工部尚书单安仁，眉头就舒展开来。

    其实本来按照工部的测算，此次皇宫修复重建，需要大量的徭役，工部能够接受的工价，是每人每天两升的稻谷，若是能压到一升半，那自然是更好的。

    没想到，现在这临淮县令，一家伙就给降到了一升，就很不错！

    一升，可真是不多。

    十升才是一斗，十斗才是一石。

    一升稻谷，若是弄成精米，数量只有更少！也就那么一斤米的样子。

    要是在灾荒年，或者家家户户都吃不饱肚子的年头，那自然不用多说，别说一斤米，一两米都能让人豁出命去。

    但今时不同往日。

    现在大明蒸蒸日上，尤其是直隶地区，都算是富庶的地带，每家每户都不太可能缺这一斤半斤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