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润秋无比确定，他刚刚说的是“牧洲”而非“mojo”。
这两个词，在发音上还是有区别的。
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mojo不正是牧洲的音译词吗！
见沈润秋神色复杂，韩牧洲疑惑抬头，“沈小姐有什么事？”
他还道是不是自己这番话吓到了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正想解释一番让她离开，就见沈润秋抬起茶盏一饮而尽，只说了两个字“告辞”便离开现场。
门关得很急促，韩牧洲甚至没来得及起身送客。
他轻轻抚着手上的企划案，看着远处出神。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沈润秋开门就见到一身西装职业打扮的Kris在门口等着。
Kris有着对工作天然的冷漠与严谨，她个头很高，大约快到一米七五，尽管站在韩牧洲身边还是矮了一些，但她跟在韩牧洲身边多年来磨砺出的冷锐气质始终无法掩藏。
“沈小姐，mojo命令我将这份资料交予你，他需要一个解释。”Kris没有多说什么，保持着一贯的冷脸。
“打扰了，沈小姐告辞。”
沈润秋低头打量着她的背影，走路生风。
而手里的资料，看起来和黎明的项目并没有什么关系。
直到沈润秋掀开上面覆盖的第一页。
上面写着“沪城医械厂电子血压计项目”。
往后翻了几页，她看到一个大圈，圈着的正是与他们江南黎明资料中的重合部分。
这些上报的完整资料按理说只有韩牧洲能看见，而他特意向自己指出这一点，说明他昨晚将那些资料一一看过，甚至还发现了这里面的重合之处。
而他所说的“要个解释”，说明他真的将黎明考虑入其中。
…
京城火车站。
昨天下了一夜的雪，沈润秋走在路上，鞋子与积雪摩擦的声音沙沙响。
在沈润秋出发的第二天，葛忆清也和团队从临安出发，坐了一天半的火车，带着这个项目最终确定的骨干成员来到京城。
“润秋啊！”易潇欢快地大喊，“新年快乐！”
沈润秋笑着上前与他碰了碰拳，“新年快乐。”
这次吴俏没有来，因为时间漫长，易潇将她留下在厂子里负责新年后的复工事宜。
“付总年初一一早就回东北了，好像是要回去给亲戚拜年。”易潇在雪地里小心翼翼地走着，“老付的儿子不也来了吗，他看了一圈咱们厂子，答应支援一百万。”
“用他的话讲，虽然不多，但是他们毕竟不是投资公司，流动资金有限，只能略尽绵薄之力，要是之后有什么需求尽管找他。”
沈润秋点头，“我们先去吃饭。”
“润秋，有啥安排啊，你在京城谈的怎么样。”
“目前来说比较顺利，最终结果还没确定，不过我猜快了。”沈润秋笑道，她瞥了一眼葛忆清，“葛博，你猜吕培杰代表的沪城医械厂是什么项目？”
沈润秋很少与葛忆清开玩笑，而如今这样面目含笑地看着他，葛忆清心头忽然涌上一丝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电子血压计？”
沈润秋打了个响指，“聪明。”
“太恶心了！”葛忆清骂出了他平生以来第一句脏话，“他还是人吗？”
“别着急啊，吕培杰还要与我们竞争港盛的投资，若不是我们横插一脚，估计早就成功了。”
沈润秋一早接到消息，本该今天出最终结果的投资项目突然推迟了一天，她猜测或许和昨晚自己在韩牧洲面前表壮志有关，也有可能是两份策划案中的雷同之处，令韩牧洲起了什么心思。
“老板，点单！”
“待会儿吃完饭我们要去医院一趟，他们的ct出了问题，急需能维修的人才出谋划策。”
沈润秋没多说什么，与几人吃过早饭，上午十点就已经坐在了卫凌的办公室里。
除此以外，还有黎明的葛忆清、肖晨和另一名电气工程的研发人员，在这三人中葛忆清的学历最高，剩下两人则是葛忆清从研发部门十几个人里面特意选出的良将。
对于他们即将开展的项目，葛忆清比谁都明白，沈润秋给的那些详细资料他早就一一看过，眼下别说修一台ct，只要资金、人员到位，黎明的团队造一台出来都没问题。
“卫主任，这是我们黎明研发团队的主要成员，以及履历资料。”
卫凌没想到沈润秋来得这么早，而他刚刚和院长汇报完情况，得知港盛的人在今早推迟了结果公布，就推断这事对于黎明而言可能还有转机。正想把这消息透露给沈润秋，她就已经带着人自己找上门了。
“卫主任，您昨天说给您一个能做到的理由，今天我把人带过来了，您看……”
“什么研发团队？老卫，这就是你说的能造出ct的研发团队？”随卫凌进来的正是当年拍板进口的院长穆永谦，这段日子机器坏了自然是叫他着急，而对方工程师的狮子大开口则是让他心急。
他深知不能当这个冤大头，如果真的在他这里开了这个口子，恐怕全国的医院日后再出现这个问题，对方只会变本加厉地张口，不会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也是他们和辉耀公司的电气工程师如今僵持的主要原因。
卫凌心里也是没底，只说：“他们应该是有能力的……”
他本来昨天是想给沈润秋施加一些压力，却没想到这丫头当了真，今天还真把人给他领到面前。
“那就让他们试试！”穆永谦这段日子为这事一直着急上火，如今有人能出手解决，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不论能不能解决问题，起码也是给咱们这事儿留点余地，难不成真要当辉耀的冤大头啊？”穆永谦叫了自己的秘书过来，“小张，带他们去检查室看看设备。”
“小丫头，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路上，对于并肩走在一侧的沈润秋，穆永谦越看她越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穆院长，您去年参加了外科学年会吧？那个在分论坛上发言的小姑娘就是她。”卫凌笑着解释。
“嘿？这我可有印象，黎明岛的那个小医生？”
穆永谦越看她越有意思，“这年轻人不搞临床，怎么还涉足医疗设备了？你给我说说，这东西怎么研究出来的？”
看着前方被秘书小张带走的研发三人组和易潇，沈润秋笑道：“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凑在一起，这件事就成了七八成。”
“剩下的就是机密了，不能随意泄露。”
穆永谦哈哈一笑，“我看你这丫头水平不错，当时我听说你要在黎明岛工作两年，怎么样，年限到期之后有没有想法去哪工作？”
“还没有，我只想把眼前的本职工作做好。”
转角进入设备间，葛忆清已经带着两人开始排查错误。
“报错代码E08，故障是球管电流偏低。”
他想了一下，在穆永谦跟前道：“可能有三个原因，电源、球管故障、硬件故障。”
卫凌一脸震惊，因为这和那位辉耀的电气工程师所说的一模一样！
“接下来我要逐次检查排除故障。”
“肖晨，你过来检查一下逆变器的输出电压是否正常，拿万用表来，先排除电源问题。”
“我做kV和mA的校准，测试一下运行状态。”
几人在里面忙碌着，卫凌越听越心惊，就连排除障碍的方式，都与那辉耀的工程师一模一样。
穆永谦不用看他们操作，只看卫凌的表情就已经能知道这群人究竟实力如何，他拍了拍卫凌肩膀，带着沈润秋从设备间出来在偌大的医院里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