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枫的计划就很简单。

    老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给这些村民发钱发粮是不可能的，那只会养出一群白眼狼来。

    萧道云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虽然只会在这儿待上一年的时间，但他也不想将他们养废。

    所以，萧道云推出了上任平江县县令的第一条政令：鼓励县里的民众养猪。

    属于县衙的养猪场不计。整个县内的居民若是想养猪的，可以用粮食来这里换小猪仔回去饲养。

    萧道云承诺，猪仔养大后会收购的。

    但...看起来没人理会，毕竟连粮食都不够吃，养猪更难了。

    虽然可以打猪草什么的，但有那力气还不如伺候庄稼。

    萧道云吃了个瘪，他也不能强制人们养猪，毕竟这地儿真的是穷，穷到人们不敢饲养牲畜。

    他终于体会到了原平江县县令的无奈。

    而周牧枫这边，匆匆忙忙解决了养猪的事儿后，他马不停蹄又来到了玻璃作坊。

    萧道云委托他制造的那个华而不实的大型玻璃摆件还没着落呢。

    几天没来，里面干杂活的本地劳工已经筛选出一大堆沙子，陈华平派来的工匠也都制作出了一批质量上乘的模具、工具等。

    那具超大的模具正躺在场地的正中央。

    周牧枫下令：先挖个坑，把它埋起来。

    这么大型的玻璃浇筑，温度控制乃重中之重，降温过快的话，外冷内热的玻璃坨子就会直接裂开。

    还有，那么大的模具，需要非常多的玻璃才能浇筑，若是一次性浇筑，那就需要一口非常大的坩埚，周牧枫一个人搞不定那么大的家伙，这玩意儿搞不好有大一千来斤。

    所以，周牧枫只能使用多口坩埚融化提纯玻璃，还需要保证每一口坩埚里的玻璃品质基本差不多，否则同时浇筑进去会影响成品的品质。

    事情就没那么简单的。

    他试验了几次，都失败了。

    这时，一直在旁边默默围观的陈薇薇吐出一句：

    “山不过来我自朝山而去。”

    “若是不能一次铸造完美的琉璃，那么二郎何不多次来呢？比如，先制出一批琉璃来...”她怀里抱着一只呼呼大睡的狸奴，语气天真。

    轰——

    犹如一道闪电，劈穿了周牧枫的脑子。

    是啊，看来我周某人还是太蠢了。

    于是乎，转变思路的周牧枫开始成批次制作玻璃砖，没有什么样式，就是各式玻璃。

    他开始将一些不重要的手尾工作安排给其他人，自己只完成最主要的温度控制。

    配方？你知道了又如何？

    全世界都知道原子弹是用什么东西做的，你手搓一个我看看？

    周牧枫在五天的时间里制作了一大批的纯净玻璃，寻思着差不多了，周牧枫决定，今日开炉。

    火焰升腾，空地上，一字排开几个巨大的熔炉。

    架在熔炉上的坩埚散发着明亮的红光，灼目、炽热，令人不敢靠近。

    周牧枫一一查看，添加各种除杂的添加剂。生石灰等辅料伺机而入，

    不过周牧枫却皱起眉头来。

    熔融的玻璃不比铁水，它是比较粘稠的，就像发着红光的史莱姆似的。

    想要让它们灌满模具而且成品晶莹剔透，不起空泡、不开裂、没有杂色，这实在是太难了。

    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儿。

    于是，十天后，失败了五六次的周牧枫忍无可忍，直接找上了正在喂猪的萧道云。

    此时的萧老九正指挥一群人往食槽里倒猪草、麸皮熬成的猪饲料。

    “啊，你说啥？”萧老九从耳朵里掏出两个纸团，满脸都是疑惑？

    周牧枫差点没绷住：“你这家伙，喂个猪塞耳朵干啥？”

    说到这个萧道云脸色一苦：“这些幼豕阉割过后叫得大声，给我整得脑瓜子嗡嗡响。”

    “死了没？”

    萧道云一愣，猛地摇头：“那倒没死多少，这些公公的手艺很高，动作飞快，我放心得很。”

    周牧枫点头，这回是他开始抱怨：“老九，我实在是制不出你要的东西。还是小一些吧。”

    萧道云手一顿，叹了口气：“那就算了，弄小点罢。看来我想要的东西大了一点。”

    你那是一点吗？你那是亿点。

    这东西都差不多一丈长了。模具更是一丈四尺长，重达几千斤。

    以现在的条件，根本做不出来。

    又过了半个月，此时已是四月初，众人看着猪圈里满地撒欢的黑猪，纷纷陷入了沉思。

    最兴奋的是老太监们。

    事实证明，把猪阉了以后，这帮桀骜不驯的野猪们会变得温顺、乖巧，疯狂长肉。

    猪圈里的小猪仔平均长了十来斤的样子，看起来有了不少的肉肉。

    此种养猪法可成，而且野豕这东西吧不挑食，啥都能吃，荤的素的，精粮杂粮，鱼虫小鸟无一不吃。

    而且...真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可是能当猪界老八的。

    豕...音同屎，这东西在唐代的时候可是吃屎的，农人不可能给它们喂粮食，只能吃...那玩意儿了。所以，这东西被称为贱物，它们的肉也就被称为贱肉了。

    而现在，它们似乎变得不再低贱了，它们的肉也能够入口了。

    这是一项能改变全大康人民饮食结构的壮举。

    老太监们激动地浑身颤抖，当然，其他人也一样。

    萧道云深吸一口气，喃喃道：“父皇若是知道此事，一定会很高兴吧？”

    周牧枫没说错，它们真的在乖乖长肉，时不时起来散个步，然后又继续躺下。

    以往，这个月份的野豕崽子也就小狗崽大小，而现在则是成年狗子的体型了。

    几个老太监对视一眼，默默对了个眼色。

    “殿下，此事重大，恕老奴不能在此地久留了。”

    他们毫不避讳自己的目的。

    萧道云点头：“至少留二人吧，之后会有更多的野豕被抓回来的。”

    这地方不知道什么情况，野生动物多到发指，周清璇这几个月打猎玩到腻了。

    自从来到这儿，各种野味周牧枫也吃到腻了，天天都是各种烤肉，也难怪他脸上出那么多油了。

    老太监们走了三个，他们带着五头健康情况最好的猪仔踏上了返回临安的路途。

    而陈华平风尘仆仆地一路不停，终于回到了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