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飞虹表现得有点用力过猛，让许志勇瞬间警觉起来。

    他盯着对面的男人看了两秒钟，随后会心一笑。

    这本来就是阳谋，玩的就是大家看破不说破的默契。

    想到这里，许志勇清了清嗓子，放慢语速，“既然是没沟通好，那明天我安排一个会……”

    见他开始往后退，楚飞虹马上给林诗晴使了个眼色。

    女孩像是上了发条的机械娃娃一样，猛地站起来，“赵经理说他很忙，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老学长，您就别为难他了。”

    她这一声“学长”叫得许志勇老脸一红，硬着头皮找补道：“是……是吗？他是这么说的呀？那我明晚组个酒局？”

    “赵经理下班都回家吃饭的，而且也从来不喝酒。”

    “这也是他说的？”

    “嗯，下午是这么跟我说的。我这边没办法给出让他满意的现成方案，所以楚老师才发脾气让我主动退出，免得耽误市公司的项目进度。”

    林诗晴别出心裁地杜撰了一个楚飞虹发火的桥段，让自己显得更加卑微可怜。

    这套说辞让许志勇和杨阳都坐不住了，两人借着数落楚飞虹欺负小朋友的功夫，默默地擦了把冷汗。

    业务经理工作时见不到人，下班后又拒绝交流，这不是体现作风正派，而是明确表达出不想合作的意思。

    面前的小姑娘可是沃达斯副总裁谢雨薇的独生女，要是她回家跟妈妈告个黑状，不知道要给杨阳和许志勇惹来多少麻烦。

    想到这里，两只老狐狸知道拖不下去了。

    许志勇拿出手机，当即给赵恺打去电话，而且开了公放。

    电话接通，传出赵恺唯唯诺诺的声音，“许总，您好！”

    “吃过了吗？”

    已经晚上八点半了，这显然是句废话。

    “吃过了，许总。”

    赵恺回答错误。

    许志勇凝了凝眉毛，“来归雁楼，重吃！”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二十分钟不到，赵恺便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包间之中。

    见杨阳也在场，他顿感大事不妙，滚烫的汗珠不断下落。

    楚飞虹没有说话，只是漫不经心地拆着手中的醉蟹。

    赵恺与众人打了声招呼，很自觉地坐在靠门的位置上。

    许志勇不给他喘气的时间，直接问道：“林总项目的验收风险是你说的？”

    “呃……呃……是的。因为验收会在明年，所以……”

    “明年新规出台前动工的项目不受影响，你不知道吗？”

    许志勇提高了嗓门，吓得赵恺一哆嗦。

    “这是个集成项目，除了他们负责的部分，其他的环节完工要到下半年。那时候集团肯定会按新规验收整体目标，所以我就……”

    赵恺说的是一个技术问题，属于言之有理，但也不是无法变通。

    就看具体负责这个项目的支撑方，是不是符合业务经理的要求。

    许志勇看他耍花腔耍到自己头上，气得立刻变了脸。

    楚飞虹见状，提着分酒器起身，来到了瑟瑟发抖的赵恺身边。

    “小赵啊，你可是迟到了。按规矩，是不是该罚酒呀？”

    赵恺一愣，马上疯狂点起头。

    “是是是，楚总您说得没错！我自罚三杯。”

    说完，他感激地看了楚飞虹一眼，接过对方手中的分酒器。

    就在赵恺准备往自己的酒杯里倒酒的时候，一只手突然盖在了杯口之上。

    楚飞虹阴阳怪气地问道：“这都是下半场了，还用一口杯呀？”

    今天这场饭局使用的分酒器容量为100毫升，酒杯容量25毫升。

    按赵恺的理解，自己连罚三杯，一共75毫升，也就是一两半。

    但看楚飞虹的意思，他不能用酒杯，而是得用分酒器直接喝。

    按分酒器的容量，自己三杯下来就是300毫升，六两白酒。

    一下子喝半斤多的白酒，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赵恺这才恍然大悟，楚飞虹在许志勇发难之前提出罚酒，并不是为自己解围，而是设计好了要给他下马威。

    所有人都在看他，场面一度尴尬，就连林诗晴都觉得楚飞虹在强人所难。

    杨阳吃了一口菜，不动声色地言道：“小赵，你慢点喝也行。”

    见大领导也没能帮自己免掉这三杯酒，赵恺就知道自己今天是真的惹到不能惹的人了。

    杨阳说的“慢点喝”是多慢，没有具体标准。

    就算赵恺十分钟内把这六两酒吞下去，许志勇还是有可能借机给他穿小鞋。

    与其如此，不如来个痛快的。

    他这么想着，端起分酒器，一口便闷了下去。

    楚飞虹特地选了高度汾酒，这样的喝法立刻让赵恺感受到什么叫作一线喉。

    还好他来之前已经吃过饭，不然实在没有倒第二杯酒的勇气。

    楚飞虹自然不会为他倒酒，赵恺只能苦笑着，自己拿酒瓶倒了起来。

    林诗晴有点看不下去，刚站起身，就被楚飞虹给按了回去。

    男人贴在她的耳边低声念道：“你跟着圣母什么？刚才那三两酒换普通人早就吐了，他之前可说从来不喝酒的。”

    楚飞虹不是傲娇怪，也有着上位者的格局。

    赵恺为了自己的利益团体抗拒合作，他可以理解。

    让他感到生气的是，对方用来搪塞自己小女友的理由太敷衍，欺负林诗晴的意味过于明显。

    一个地市公司的业务经理，说自己从来不吃请，也不喝酒，怎么看都有些天方夜谭。

    如果这话以后传出去，林诗晴在业内可是要丢面子的。

    楚飞虹的想法也很简单，你不吃请是吧？那我就等你吃完饭，再叫你出来重吃。

    你不喝酒是吧？那就一次性让你喝个痛快！

    赵恺的酒量不错，一顿半斤没什么问题。

    不过，这种情况下，连着灌六两酒进去，换谁都有些为难。

    他提第二杯的时候，手明显有些发抖。

    杨阳和许志勇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

    赵恺知道领导也不站在自己这边，于是咬了咬牙，狠下心再次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他就感到一阵反胃，灼烧感像喷射的火山，从胃部一直涌向嗓子眼。

    赵恺慌不择路地冲向门外，服务员看他这副模样，自觉地小跑引路，将人带到了卫生间。

    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之后，赵恺狼狈地抱着马桶，涕泪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