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下人们“作证”,玉萱公主一下子就硬气起来,理直气壮道,“你听见了吗?当时我在和你玩游戏呢!只是我们没和别人一起玩罢了。这游戏肯定有个人当骑兵,有个人当马,怎么着?你还想骑我?我好歹也是女子,你好意思骑我吗?”
实际上,公主当年怎么欺负他,萧景深并未记恨,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他的求生手段而已。
但他很喜欢公主绞尽脑汁解释的模样,尤其是公主看向他的眼神,急切、心虚、恳求,仿佛他就是她的世界一般,而非随时可丢弃的玩物。
萧景深继续板着脸,质问道,“除了骑马,公主让我穿女装。”
玉萱公主愣了愣,“不是,关于这个……上回我不是解释过了吗?穿女装算什么,我也天天穿女装啊?要不然从明天开始,我穿男装给你看?或者,我穿太监服给你看?”
萧景深没再为难她,没继续再质问,“抱歉,我答应过裴将军,不会泄露。”
玉萱公主可怜兮兮地盯着男子许久,最后叹了口气,“算了,不说就不说吧,其实我只是怕这件事牵连到明妆身上,影响他们夫妻感情,至于裴今宴挨不挨骂,我不是很在乎。”
“……”萧景深——就知道会这样。
思考片刻,萧景深问,“请问,公主还有其他事吗?”
玉萱公主一愣,不悦地看向他,“你什么意思?要下逐客令?”
“是。”
玉萱公主满脸的难以置信,怒道,“不是!这才几天,你就得寸进尺成这样?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萧景深语气淡淡,“刚刚公主说,我们是发小。”
“……”玉萱公主后面一堆骂人的话,生生在嘴边刹住。
一旁下人们震惊——这质子也太猖狂了吧?那可是皇上皇后最疼爱的玉萱公主,他说怼就怼?
公主对的地方,是对的;公主错的地方,也是对的!萧质子莫不是不知这道理?
最终玉萱公主跺了跺脚,之后带人急匆匆地走了。
少顷,
锦绣宫主仆都走了,瑞阳宫的三名太监还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似犹豫着要说什么。
萧景深淡淡瞥了他们一眼,“几位公公,若无其他事,也请回吧。”
三人一愣,瞬间心中涌出了火气,
个子最矮的乌公公,冷笑两声道,“呦,萧质子这是找到靠山了?说话都硬气起来了。不过咱家好心提醒您,这宫中那,镜花水月可多了,万不要得意忘形,得罪一些不应该得罪之人、做一些不应做之事,否则待您从高高天上跌下来,再被人踩上几脚,岂不是雪上加霜?”
萧景深冷冷道,“公公的意思是,我没有靠山,必须看你们脸色;我有了靠山,依旧要看你们的脸色,是吗?”
乌公公阴阳怪气,“咱家话说出来,如何理解,就看质子了。”
在“质子”二字上,放了重音。
萧景深清秀俊美的面庞依旧平静,但拳头却狠狠捏紧,“恕在下理解不了,要不然明日找公主问问,让公主帮忙分析一下。”
三人面色一僵,脸上也有了惧色。
另一个高瘦的勇公公道,“我说萧质子,这么多年来,我们照顾质子没功劳也有苦劳,刚刚乌公公也是看在这么多年相处的情分上,提点您,您怎么分不出好赖话呢。”
萧景深缓缓摇头,将视线重新定在三人身上,“你们可知,我为何冒着惹公主生气的风险,也要下逐客令?”
勇公公疑惑,“为何?”
萧景深面色逐渐阴沉,甚至发青,一双凤眼也逐渐染了戾气——因为,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与安国公的合作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如果不是安国公出现,哪怕他现在不会马上死,却离死期也不远。
北燕国皇帝没那么多耐心养着一个背叛他的敌国皇子!
之前不杀他,是因为他年纪还小,杀一个幼年质子,有损皇帝名声。
但如果他成年了呢?
成年后,随便给他安一个罪名,他都必死无疑!
安国公……真是他的及时雨!
至于把玉萱公主请走的原因,是他需要时间好好思考,把整件事想明白,也重新为自己制定一个姿态——
一个对囚禁他多年的北燕国皇帝感恩戴德,对抛弃他多年的东越国皇帝歌功颂德的谄媚姿态。
想到未来自己要做的事,萧景深内心抗拒得紧,甚至频频作呕!
他强压下呕意,逼着自己认清现实——若是想死,现在便狠下心,来个痛快!
若不想死,今后任何卑微之事,都必须毫无负担去做!
因为这并非他一个人的事,他成功与否,也决定了今后是否能帮到安国公。
想到安国公,萧景深心中呕意竟莫名其妙消失,他猛地睁开眼,对三个太监道,“三位公公请回吧。”
“?”三人觉得今日这质子好像失心疯一样,怎么神神叨叨?
但深知质子得罪不起,便只能先行离开。
一边走一边想——等公主对这小子腻了,看他们怎么收拾他!
房间内,
萧景深想起之前对安国公说的话——峣峣者易缺,皎皎者易污。刚正不阿之人本就不容于世!越是正直善良之人,才越要用一些手段保护自己!无论怎样出谋划策,只要动机是保护重要之人,那便不是奸计!
这句话难道不适用于他?
安国公可以为了保护家人,从正直到奸诈;他难道不可以为了保护他想保护之人,变得趋炎附势?
他发现,当把目标放在某一件有意义的事上,过程如何低三下四,好像都不重要了。
萧景深深吸一口气,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苍白的面庞,终于有了一丝轻松笑意,“……对,就是这套思路……”
……
同一时间。
裴今宴回到衙门,当他出现在门口时,本忙碌的众人齐齐下意识看过去,好像期待着什么热闹发生。
“……”裴今宴。
众人意识到自己做得太明显,尴尬又僵硬地收回视线,装成自己很忙的样子。
裴今宴也收回视线,回自己座位,把手头要紧的事抓紧处理完,便与上峰打了个招呼,头也不回地出了去。
御书房。
当裴今宴靠近时,却见侍卫们不自觉齐齐看他。
他并未回避,目光直视众人,众人也如之前的同僚一般,尴尬地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