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垂眸，纤长睫毛微微动了动，随后抬眼，眸中精明已瞬间隐去，“请顾姑娘和郑姑娘回忆一下，你们找到苏明妆时，周围人可有什么骚动，或是异样眼光？”

    两人以为，太子叫她们来，会把刚刚皇上问的问题再问一遍，或是更详细一些，却没想到，问的是这个。

    两人相视一看，交换眼神中的惊讶。

    顾翎羽道，“回殿下，旁人并无骚动。”

    太子浅笑，“现在是私下闲聊，你们不用拘束，随意一些便是。”

    “……是。”顾翎羽刚答应，突然，脑海中猛地想起——对呀！如果旁人看见苏明妆和锦王手牵手的话，怎么会没异样眼光？

    即便当时苏明妆用毛皮披风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但大庭广众之下，素来单身的锦王牵着一名女子的手，也会引来窥视。

    也就是说，除非专门盯着两人，否则发现不了牵手。

    那篝火宴，那位大人是如何发现的？

    太子见女子终于察觉出端倪，意味深长道，“篝火宴公然诬赖的那位大人，与武王走得比较近，还有，京兆尹与武王也很近。”

    委婉地告诉顾翎羽，那些人都是武王的人，她怕是被利用了。

    武王想让顾翎羽得罪安国公，进而不得不考向武王？

    想得真美。

    太子将顾翎羽眼神中，努力隐藏的震惊和后怕捕捉了去，“在篝火宴之前，可有什么奇怪的人找到你，说了什么。”

    “……”

    顾翎羽再次毛骨悚然——为什么太子都能猜到？是猜到，还是看到？难道是看到后，来考验她？

    当时宫女找到她时，周围有不少人，哪怕两人后来去了人少的地方，确保周围无人能听见对话，但也是避不开视线的。

    顾翎羽不敢隐瞒，便将那宫女对她说的话，交代了。

    她心中忐忑，怕太子动怒，或者报告给皇上，那她就有口难辩了！

    却没想到，太子听后，只是了然地微扬眉角，语重心长道，“顾姑娘长期在边关，并不知京中尔虞我诈、情况复杂。本宫不应多管闲事，只是好心提醒一句：以后顾姑娘万不要轻易相信什么人，要三思而后行。”

    顾翎羽急忙起身，抱拳，“末将多谢殿下指点，以后末将定会谨言慎行。”

    太子笑着端起茶碗，“不用太拘谨，随意便可。”

    说完，一边抿茶，一边思考什么。

    少卿，放下茶碗，“顾姑娘在锦秋节为安国公打抱不平，这件事是否告诉过安国公？”

    “末将不敢隐瞒殿下，末将……告诉了。”

    “哦？安国公说什么？”

    “……”顾翎羽尴尬，“安国公多半……不信吧。”

    太子眉头微微皱起，“你确定，你当面指责苏明妆与锦王关系暧昧？她非但不辩驳解释，还不让你多管闲事？”

    “末将确定！”顾翎羽有些懵，太子殿下每一个问题，好像都与上一个问题没什么关系，完全猜不到太子找她来，到底想问这个。

    太子点头，“你们打算何时回铁卫关？”

    顾翎羽，“末将本应现在就回去，但祖母的意思是，再过两个月便新年了，祖母希望末将过完新年再说。”

    太子笑道，“她老人家说的有道理，如今铁卫关战事并不紧张，来年再回去也可。”

    “……是。”

    太子深深看了顾翎羽一眼，本想问一问题，话到嘴边，还是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天色不早了，本宫让人送顾姑娘出宫。”

    “末将多谢殿下，我们自己出去便可，不需劳烦宫人。”两人起身。

    太子找了个小太监，让其送人了。

    。

    很快。

    顾翎羽和郑云樱便告别了东宫小太监，出了宫门，登上一直候着元帅府马车。

    马车跑了起来，郑云樱不解道，“小姐，太子大晚上把我们找到东宫，到底想问什么？”

    顾翎羽思考片刻，随后摇了摇头，“不知，我与太子并无利益冲突，所以太子为何找我，不重要。我在想的，是另一件事。”

    郑云樱试探着问，“是梅姑娘吗？”

    顾翎羽点头。

    郑云樱也思索起来，“如果武王要针对苏明妆和锦王，而京兆尹与武王走得近的话……会不会是梅姑娘利用小姐？要把小姐卷进这摊浑水里？”

    顾翎羽将事情前因后果捋了捋，“我觉得不会，武王那么大的人物，做的也都是大事，能用我一介女子做什么？”

    但郑云樱依旧有种，小姐被算计的感觉，“小姐，要不然您……以后少见梅姑娘？”

    顾翎羽抿了抿唇，“再说吧。”

    同一时间，东宫。

    太子并未休息，依旧留在书房，只是让人通知太子妃和侧妃说，让两人先休息。

    少顷。

    太子舍人田子宁被找了来。

    田子宁四十出头，身材高瘦，气质干练。

    见人来，太子起身笑脸相迎，“这么晚请你来，实在失礼，但本宫确实有件私人闲事想找人商量，还望莫要怪罪。”

    田子宁急忙拱手道，“殿下太客气了，属下向来晚睡，本闲来无聊，能与殿下谈天，求之不得。”

    田子宁作为太子舍人，追随太子将近十年，可谓太子第一心腹，太子不仅机密公事让他出谋划策，甚至有时私事，也会找他聊上几句，可谓信任至极。

    两人客气了几句，太子便把刚刚之事，给田子宁讲了。

    田子宁一边听着，一边细细分析太子的想法。

    他太了解太子，知晓其看起来谦逊温和，实际上却很自我，甚至大有一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决绝——是啊，皇上本就生性多疑，又被先皇算计、被胞弟威胁，如今已不信任血亲，包括太子。

    皇上正当壮年、身体康健，短时间不会退位，而太子快而立之年，越发受到官员信赖，皇上不可能没危机感。

    同时，皇上有危机感，太子如何没有？

    太子比任何人都了解皇上，正是因此，太子很少做长远打算，除完成本职任务外，便是及时行乐了。

    太子语毕，温润如玉的面庞，有着肉眼可见的兴奋。

    田子宁心中想着——安国公夫人和锦王有暧昧传言，太子非但不鄙夷，反倒是高兴，难道……

    田子宁心中有个大胆地想法，沉声问道，“殿下，您……是对苏学士之女，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