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4日,娜米城中城区,巡察院里人声鼎沸,奔走的巡察员高举着咖啡庆贺。
往日舍不得往咖啡里加的糖和奶,今天也无需吝啬。
只因几起旧案的嫌疑犯终于落网,年底的奖金有了着落。
巡察院的武者们几乎完全靠奖金来修行,有了奖金才不会落于人后。
可恰逢城主选举期间,侦破积案也是实打实的功绩,否则的话,连死者都不是人类的案子本没有人关心。
唯独陆长开心不起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被抓?
是这样的,巡察们只要负责抓人就好了,被抓的陆长要考虑的就多了。
负责审讯的两名巡察员面带喜色,一路上和同事们击掌道喜。
“你们俩可以啊,这就抓住了,能确定是他吗?”
“确不确定另说,大部分死者都在游猎者公会被挂过悬赏,抓的这小子就是个游猎者。”
“杀人赚赏金,那动机确实是有了,可惜咱们管不到游猎者公会,要不然直接让他们调取任务记录就行了。”
“还好有我们收到的那封举报信,提到了他大晚上出门的时间,还带着把斧头,时间是对得上的。”
“我哥俩从他家里搜出来一把斧头,和几个死者脖子上的伤口痕迹基本吻合,现在在比对。”
“动机有了,证物也差不多,还进了审讯室,不管是不是他,今天都得是!”
一胖一瘦两名巡察员走进了审讯室里,关上了厚重的铁门,所有的喧嚣消失不见,隔音良好的审讯室里安静而压抑。
胖巡察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摔,起身就过去将监控关了。
瘦巡察走到陆长边上,递过去一根烟。
“陆哥,抽烟吗?”
“谢了。”陆长接过烟来叼上,胖巡察立刻拿火点上。
吐出口白雾来,陆长伸手,等两人将手铐解开,才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抓我?”
瘦巡察凑上前来,低声道:“不知道哪个杂…哪个家伙,递了封匿名举报信上来,又正好最近城主选举,想装没看到都不行。”
“是啊是啊。”胖巡察附和着。
瘦巡察继续道:“信里说怀疑你和这几起案子有关,还提到你出门的时间,随身带的斧头,和案子都对的上。”
“案子积了太久,死的又是异种,本来没人管的,偏偏城主选举在即,最近治安抓的严,只能先把你带回来了。”
“是啊是啊。”胖巡察附和着。
陆长无奈的笑了笑道:“辛苦你们了,需要我怎么配合。”
瘦巡察连连摆手,说道:“陆哥见外了,那这个事我来办,就麻烦你多坐一会儿。”
“没问题。”陆长笑着说道,“只要不影响你们就行。”
瘦巡察松了口气,笑道:“多大点事,陆哥你不介意就好,我让人把那封信拿来,你待会儿带走吧。”
十几分钟后,陆长带着一封举报信离开了巡察院。
身后胖巡察点了根烟,抽了两口后递给了搭档,低声道:“陆哥还是帅啊。”
瘦巡察深深的吸了一口,点头道:“确实,虽然是异种,但陆哥确实帅啊。”
“…别装深沉了!”胖巡察抢过了剩下的烟头,小心的嘬了几口,舍不得丢弃。
“陆哥就是可惜在脾气太好,情绪稳定,人是真不错,还有就是老想出去,出去有什么好的。”
瘦巡察摇摇头:“孤儿院里谁不喜欢他?就是倔,明明城主都说了要培养他,他自己还拒绝了。”
“我猜他现在回去就是要搬家,他那个邻居举报他,如果是我们,非得给他皮扒了,陆哥就只会逃避。”
胖巡察恋恋不舍的掐灭了最后的烟头,低着头接过了话。
“陆哥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人类,他是异种,我们能修习武道,他能吗?人类和异种,最终不是一个层面的。”
“你以为陆哥是天人啊,生下来强,还特么强一辈子,异种去了城主那里能做什么,做狗?”
瘦巡察摇摇头,“谨言慎行,少提那两个字,再说了做狗有什么不好,你和我就不是给人做狗了吗?回去吧。”
“不急啊。”胖巡察低着头笑了笑,“案子总不能老积着,找个人扛了,兄弟们等奖金呢。”
“也行。”
两人朝着陆长相反的方向离去。
陆长在回家的路上吃了点东西,到了家门口,看了眼对门。
对门住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名字叫黄泽,普通人类,没有习武天赋,目前无业游民。
因为黄泽时不时半夜喝多了发疯,陆长警告过他几次,黄泽敢怒不敢言。
本来只是个小梁子,但黄泽的一封举报信,害陆长饭还没吃完就被人押入了巡察院。
如果换成个普通人,今天进了巡察院至少得少层皮,这梁子可就大了。
现在,站在门口还能听到屋里毫不克制的欢笑。
“他被抓了,我亲眼看到的,当街就带走了,跟头丧家犬一样。”
“真是他杀的人?万一不是他怎么办,他出来不得弄死我们?”
“不管是不是他,你见过谁进了巡察院还能完整出来的?再说了,他怎么知道是我举报的。”
“也对,进了巡察院,非死即残啊!不过泽哥你怎么做到的,巡察院也不是一封举报信就能去抓人的啊。”
“这你就别管了,你泽哥有的是办法,我玩的是什么?是脑子!”
“还得是泽哥,不费吹灰之力。”
一人说,一人捧,两人带着几分醉意,聊的正开心。
陆长听了一会儿,如果黄泽现在是犹豫后悔的心情,他可以当做事情没发生过离开。
但是,黄泽太高兴了,那陆长就不高兴了。
他抬起脚,一脚踹开了门,大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两名青年正围绕着茶几喝着酒,高个子的坐在沙发上,那是黄泽。
另一个矮个子坐在地上,陆长没有见过,但不重要。
一看到陆长,黄泽惊的站了起来,指着陆长,心里慌的要死,“你你…你不是被抓了?”
陆长也不说话,活动着手臂,准备动手。
地上的小个子微微眯了眯眼,拎起个瓶子往桌角一磕,瓶子碎了大半,他握着剩下的半截,拿着断茬就朝陆长面门刺去。
陆长抬起手来,一把握住了半截瓶子,锋利的边缘压迫着掌心的皮肤,却就是无法刺入。
“打脸不致死你不知道吗?看来你是知道的。”陆长五指微微用力,将瓶子捏的粉碎。
只是一眼,陆长就看穿了小个子的打算,心狠又不敢狠,这种人最没用。
碎裂的玻璃还停留在陆长的手上,他已经一巴掌如风般扇在了小个子的脸上。
小个子根本没有看清陆长的任何动作,脸上带着飞溅的血花,歪着脑袋,原地转了一圈倒在了地上。
他的脸被碎玻璃划了多道口子,半张脸血肉模糊,像是被大猫舔过一样。
陆长点到即止,他只是转头看向了黄泽。
只是一眼,黄泽便双腿瘫软跌倒在沙发上,可又很快自觉的撑着沙发站了起来。
茶几上杂乱,还散着些没喝完的酒,算上已经喝完的空瓶子,这一桌子的酒抵得上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
陆长一脚踩在黄泽的脸上,很贴心的将举报信撕碎,握成了一团。
他的眼神冰冷,浅红色的双眼如恶鬼一般,“吃下去!”
黄泽一边干呕,一边梗着脖子将信纸咽了下去,哪怕喉咙刀割般的痛苦,也不敢有丝毫停下。
陆长再指着桌上没喝完的酒,说道:“喝。”
黄泽愣了瞬间,眼看陆长就要动手,连忙道:“我喝我喝。”
这个世界的酒真的一般,粮食产量跟不上,酿酒就变得奢侈,桌上几瓶白酒,度数不高,但是劣质辣口,喝完第二天头痛。
可黄泽不敢停下来,他是真的被吓破了胆。
只会用举报来报复的人,在面对陆长的时候毫无还手之心。
黄泽被吓破了胆,陆长没叫停,他就不敢停,五斤酒喝到后面胃酸翻滚,一口呛到,立马剧烈的咳嗽起来。
酒混着鼻涕眼泪口水,糊的满脸都是,喉咙和鼻腔里火辣辣的疼,一股胃里涌上的臭味塞满了气管和食道。
黄泽趴在地上,咳了半天,好不容易缓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再抬头,看到陆长的面容,就跟看到恶鬼一般。
好不容易咽下,黄泽双手撑地趴在地上,眼眶里流着泪,鼻子里的鼻涕怎么也止不住。
就这几分钟,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一次。
“再有下次,我让你把瓶子吃下去!”撂下这番话,陆长扬长而去,没忘了把门带上。
黄泽瑟瑟发抖,他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匿名给的举报信,为什么会出现在陆长手上。
想到这里,黄泽突然明白,于是更害怕了。
陆长没把黄泽放在心上,黄泽被吓破了胆,没有任何威胁。
回到房间,陆长换了身衣服,从床底下拉出个箱子,把自己随身的东西都带上,他的东西并不多,一个箱子装完。
斧头刚刚已经从巡察院领了回来,其实伤口比对是不会过的,毕竟上把斧头用了太久,已经被陆长融了,现在这把是新的。
家里还有两把短刀,和几件衣服一起放进箱子里,剩下一些是杀人之前需要用来伪装的材料,也一同带上。
最后则是一张抄录的《养气诀》,这是用作鉴定武者天赋的心法。
异种无法修习武道,是因为身体结构和人类不同,陆长认为自己异化程度低,或许有希望也说不定。
可多年来无数次的尝试,都就是养不起来。
一张《养气诀》点火烧了个干净,被陆长冲进了马桶里。
在门上留下一张退租的纸条,陆长离开了这里。
他要往下城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