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民风较为开化,七夕这日,许多已经定了亲甚至还没有定亲的男女会相约相会,无人敢指点什么。
秦潇潇去军营转了一圈便回家了,进屋梳妆打扮一番,准备跟莫清淮去逛一圈庙会。
经过花园的时候,远远听到秦梦阳跟将离的打闹声传来。
“你还我鸟蛋,你这个天杀的饿死鬼投胎!”
秦潇潇转头看去,看到秦梦阳手拿着红缨枪追着将离往这边跑来。
将离一边跑一边将一颗煮熟的鸽子蛋喂到嘴里咀嚼咽下去,还一边回头朝秦梦阳挑衅道:“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打我,下辈子吧!”
“将离!”秦梦阳被气得面容扭曲,索性扔了笨重的红缨枪,张牙舞爪地朝将离扑过来。
这两人三天两头地就要吵一次,府里的人都习惯了。
前两日秦潇潇听说秦梦阳偷偷在将离衣服上动了手脚,将离跟着兰卿出门与人会诊,结果绑在腰上的裤带子忽然散了,让将离出了好一顿丑,今天将离趁着秦梦阳没在报复回去,把秦梦阳的鸽子蛋煮了吃了。
秦潇潇根本不想参与进两人孩子般的争斗中去,见着将离路也不看奔过来,连忙往旁边躲开。
不曾想逃命中的将离忽然转了个弯,不偏不倚,一下撞在了秦潇潇的身上。
虽然经过将近一年的训练,秦潇潇手上力气恢复了许多,可动作需要双手的配合才能控制快慢。
她做不到从前那样敏捷,闪躲不及,被飞奔中的将离狠狠地撞在身上,站立不稳,两人一齐跌到了地上。
“潇潇!”莫清淮刚刚下了衙来接秦潇潇,正好看见了将离将秦潇潇撞倒这一幕。
他快步走过来,将疼得龇牙咧嘴的秦潇潇从地上扶了起来,紧张地询问她有没有事。
秦潇潇没事,可撞倒她的将离有事。
他方才担忧自己压在秦潇潇的身上,用手强行撑着身子,手掌被地上一根尖锐的枯枝戳破流血,站起身来后便红着脸后退了两步,支支吾吾说着对不起,也不敢抬头看秦潇潇,像个犯了错害怕受罚的孩子。
“你真是个扫把星吗!”秦梦阳奔过来毫不客气地骂将离,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少年也不回话了,变成了锯嘴葫芦。
确认了秦潇潇没事,莫清淮才面色不愉地扭身看向将离。
少年养得白嫩的双颊已经红成了一对苹果,看起来清秀可爱,让人不忍心责骂。
莫清淮到嘴边的难听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而道:“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手伤到了,回去上些药包起来,以免感染。”
将离这才抬起头来,偷偷瞄了立在莫清淮旁边的秦潇潇一眼,抿了抿唇,才对莫清淮道:“谢谢清淮师兄。”
莫清淮不再言语,转身拉着秦潇潇离去。
“你还看我阿姐!”秦梦阳伸手在将离的头上狠狠敲了一下。
将离惊觉自己的视线方才竟然一直停留在秦潇潇的后背,被秦梦阳提醒他才回了神,连忙抽回视线,眼中闪过一抹悲伤,随即被他掩饰,很快恢复那副与秦梦阳水火不容的模样,两人又拌起嘴来。
秦潇潇以为自己要跟莫清淮去逛庙会呢,上了马车才知道,是去泡温泉恢复手伤。
顿时有些气馁。
为了她这手伤,已经努力了很久了,可想要恢复如初,谈何容易。
如今连去泡温泉也带着疗伤的目的,便觉得寡淡无趣。
莫清淮看出秦潇潇的失落,便从马车对面挪到了她身边,笑着安抚道:“努力了这么久,会有效果的。”
“我知道有效果,但是效果不明显。”秦潇潇怏怏地说了一句,忽而振奋精神,努力让自己开心起来,“罢了,今天是个好日子,要开心一些。”
说着还伸出两个指头去扒拉了一下莫清淮的嘴角。
莫清淮笑着避开,道:“玄戈找到师傅了,他很快回来,他说他能治好你的手伤,帮你恢复武功。”
秦潇潇脑子一炸,许是好消息来得太突然,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过去良久,她才忍不住跳起来,兴奋地问:“你没有骗我?!”
“骗你是狗。”莫清淮郑重其事地说。
秦潇潇忍不住在马车车厢中高兴地踱来踱去,导致车厢晃来晃去。
外头驾马车的高陵顿时瞪大了双眼,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哒哒哒,马儿欢快地走在道路上,路面又平又直,高陵实在忍不住好奇,扭过身悄悄将马车车帘掀起一个缝隙,隐约间看到秦潇潇跪坐在莫清淮的面前,伸手抱着他的腰。
“这么……胆大吗?!”高陵迅速放下帘子,臊得双颊通红。
他以为两人在马车上那样。
然而他不过是臆想罢了,秦潇潇跟莫清淮什么都没干。
她只是太兴奋,一不小心崴了一下脚,跌在了莫清淮面前。
索性也就跪坐在他面前,仰着头兴奋地看着他,又问:“玄戈在哪里找到的师傅?”
莫清淮觉得动作有些不雅,脸也跟着有些发红,却强装无事,伸手摸了下秦潇潇的头发,道:“在柔然。”
两人欢欢喜喜到了温泉山庄,往先前去惯了的那一间上等温泉房。
那是单独的泉眼,旁边用木头支起一个小木屋,里头摆放着苏绣屏风,时令水果和鲜花,烟雾缭绕。
两人刚刚走到低矮的木屋门口,透过阻断温泉山庄和外界的栅栏,忽然瞧见一个人影在地上挣扎着,旁边一个女尼拿着葫芦水瓢正往地上的人身上毫不留情地打,嘴里还念念有词:“骚狐狸,不要脸的贱人!打死了事!”
地上的人腹部高高隆起,不断用手捂着肚子,嘴里发出痛苦的尖叫声。
“住手!”秦潇潇跟莫清淮同时高声呵斥。
那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尼停下殴打的动作,转头看过来。
见秦潇潇和莫清淮穿着都不凡俗,便知道是这温泉山庄的贵重客人,便起身收了葫芦水瓢,扬长而去。
可怜那地上的孕妇在地上挣扎半天,硬是坐不起来。
旁边有道栅栏门,推开栅栏门便能出去。
秦潇潇跟莫清淮从栅栏门通过,一齐向那女子走去。
栅栏外面种满了各色蔬菜,青菜萝卜,才刚刚出苗不久,正中间一条泥泞小路,湿哒哒的,一个水桶歪斜在旁边。
那女子长满茧子的手抓住了水桶,另一只手抓住湿哒哒的泥土,终于坐了起来。
一颗剃得干干净净的脑袋和憔悴疲倦蜡黄枯瘦的脸庞映入眼帘,莫清淮跟秦潇潇都不敢相信,这个被欺辱成这般的尼姑,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太傅孙女,苏家千金,苏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