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下来之后，连带思绪都清明不少。

    暖光洒入林间，晨风鱼贯而来，每呼吸一口就像是喝了一口清泉，舒畅，自由。

    身上的每个毛孔仿佛被打开了。

    早上不需要吃得太丰盛，几个手工包子，两碗瘦肉粥，还有两杯新鲜牛奶陆陆续续上桌了。

    “还热乎着。”

    洛渊把干净的木筷子递给樊瑜，后者接过去了。

    洛渊有些受宠若惊，“你尝尝，如果不好吃，我下次会继续努力。”

    见樊瑜迟迟没有动筷，洛渊讪笑，“没毒的，你放心吃。”

    热气腾腾的包子散发着丝丝缕缕的肉香。

    樊瑜沉默，随后夹了一个，咬下一块，咀嚼。

    熟悉的味道，从来没有变过。

    少年的表情太过于平静，洛渊拿不定他到底喜不喜欢。

    语气带着小心翼翼。

    “味道怎么样？喜不喜欢？咸？淡？苦？甜？味道正常吗？合你的胃口吗？”

    虽然还不知道当初的洛渊到底有什么苦衷。

    但如今的司命却因为洛渊的小心翼翼感到心酸。

    胸上总有半口气喘不出来，莫大的悲催。

    味道跟以前一模一样，樊瑜心里这样评价，并未说出来。

    叫洛渊眼里的希冀一点点熄灭。

    吃完了一个，樊瑜又夹上了第二个。

    洛渊见状，眼神又亮起来，还好瑜瑜没嫌弃我做的东西。

    肚子饿了是事实，樊瑜不想亏待自己。

    有现成的不吃就是傻子。

    樊瑜没有傻到让自己饿肚子。

    瑜瑜愿意吃，洛渊高兴得不得了，伸手将热牛奶往樊瑜手边推了推。

    “热牛奶，还是新鲜的，你多喝一点，等会冷掉了对胃不好，趁热喝。”

    樊瑜没有看洛渊，也没有拒绝这杯牛奶。

    果真喝了一口又一口。

    唇上皮围了一圈奶渍出来。

    “你唇上有奶渍，我帮你……”

    洛渊情不自禁想要抬手替他抹掉。

    后者见状，脖子往后仰了仰，自己用舌尖卷走。

    显然是不愿意洛渊多管闲事。

    “啊……”没有落下的手顿了顿，灰溜溜收回来，洛渊勉强一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樊瑜，“……”

    “也对，谁会喜欢刽子手呢。”

    洛渊低着头，不敢去看樊瑜的表情，自嘲一笑。

    “可是我很喜欢你，不只是喜欢，我爱你，我希望能和你回到从前，不论花多少时间，我都毫无怨言。”

    “瑜瑜。”洛渊忽而抬起眼眸，水汽氤氲的眼眸看起来像是要碎掉了，声音嘶哑，“不要逃跑，不要离开我，永远待在我身边。”

    “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每时每刻都是地狱，我很痛苦，很绝望，很难受，我想去死。”

    死字许是一个开关，许是一个情绪的开始，许是其他的什么。

    少年手指蜷曲，筷子中央的半个包子落在了桌上。

    随后慢慢滚到地上，沾上灰尘，吃不了。

    搭在裤腿上的手指一寸一寸泛白，少年胸口刺痛。

    小说里的爱情要死要活，现实里的爱情相敬如宾。

    樊瑜和洛渊分明处于现实，不是活在虚幻的世界里。

    他怎么能这样说，什么死不死的。

    即便没了另一个人，也要好好活下去不是吗。

    “包子脏了。”洛渊捡起地上的包子，喂给围栏里的鸡鸭，回来重新递给樊瑜干净包子，“吃这个。”

    樊瑜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来，忽觉眼眶酸涩，偏过头去，冷硬道，“不吃了。”

    “两个都没吃到……”洛渊收回包子，自己咬了一口，喃喃自语，“确实难吃，难怪你不想吃了，没关系，下次我会做得更好。”

    樊瑜背对洛渊而坐，双手抚在额头，眼泪就这么没出息的掉了下来，在地上酝出一颗颗涟漪，层层叠叠。

    怎么会难吃呢，我只是，只是没有心思再吃了。

    喉间酸意更甚，小喉结滑动几下，强行压住酸意。

    “说吧，我等你的解释，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渊看着樊瑜的背影，眼神黯下来，失去了光，咬了咬唇瓣，“对不起，我当初被白玄控制了，等我清醒过来，你已经被我……刺了一剑。”

    “我去找你了，想跟你道歉，可是两个多月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你，我一直坚信你还活着，果然，老头待我不薄，你真的还活着，活着回到了我身边……”

    洛渊苦笑，“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待在我身边，可我不能放你走，我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哪怕山崩地裂海枯石烂也不愿放开。”

    “哪怕你厌恶我一辈子，我也不会放你去成为其他人的道侣，对不起……”

    忍啊忍，到底是忍不住，他哭，他抖，他痛。

    狠狠压住哽咽，不让声音露出来，眼泪啊，跟溃堤的河水，怎么也擦不掉，擦不完。

    本以为自己可以对洛渊做到狠心绝情。

    但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先不说洛渊口中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光是见到洛渊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的样子。

    樊瑜就受不了。

    心疼他。

    想要安慰他。

    爱意值摆在那里，他不得不相信洛渊对自己的感情。

    按照白玄对妖怪的憎恶，以及对洛渊的偏执，白玄很有可能做出控制洛渊的事情。

    如果洛渊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他一直找不到自己会是什么心情呢。

    樊瑜觉得自己很可笑。

    单方面斩断关系，却在潜移默化中成了一句口头话。

    说完这些话，洛渊抬眸注视樊瑜的背影。

    一开始还算正常，洛渊忐忑等着樊瑜会说些什么。

    渐渐的，洛渊发现樊瑜整个人似乎在细微发抖。

    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洛渊起身绕过桌子，蹲在樊瑜面前，看见了地上的湿润。

    不用猜也知道樊瑜哭了。

    “瑜瑜，我的话让你觉得很难过吗。”

    洛渊用力拿开樊瑜的双手，抬手抹去对方汹涌的泪水。

    “那我以后都不说了，别哭了。”

    洛渊捧着少年泪脸，吻落在湿润眼睑，嗓音温度又苦涩。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放开你，我以后会对你很好很好，会对你最好啦。”

    “如果你还是生气，还是疼的话，那我帮你解气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