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齐离开。
林野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守着苏木。
“我说什么来着，老齐会连你一块儿吧。”
刚刚还昏睡的人，此刻正笑着看他。
林野也笑了，“酒醒了？”
“嗯。”
看他醒了，林野就非常自然地掀开被子进去，躺在他身边。
毛茸茸的脑袋贴了过来，埋在他的颈窝，发丝柔软得让苏木一下就想到林野的猫形态。
“怎么了？”
“我觉得很开心。”
林野说了这么一句，成功让苏木愣住了。
“真的？”
“嗯，因为你，我有爱人，也有朋友，所以很开心。”
苏木笑了。
笑到一半，脸越来越红。
“你开心就开心，你别动手动脚的。”
“这里有我的结界，不会有人过来打扰的。”
“这是问题所在吗？”
“客人不是对我很满意吗？验验货？”
林野抓着苏木的手腕，将他的手带向自己。
指尖传来的触感，成功让苏木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他闭了闭眼，喝醉酒的一幕一幕出现在他脑海里。
幻觉！
一定是幻觉！
一定是他的酒还没醒！
苏木抽回自己的手，拉起被子盖在自己头上，一动不动。
林野轻笑一声，将被子拉下来。
“放心吧，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为什么？”
苏某人嘴比脑袋快了一步问出来，房间里的空气似乎有一瞬间凝固。
林野一个翻身，双手撑在苏木的身侧。
垂眸看着试图装睡的人。
“夫人如此期待，倒是为夫的不是了。”
苏木沉默了一瞬，睁开眼直视林野的眼睛，一本正经，故作镇定。
“误会了。”
“我看着不像是误会。”
“是真的误会了。”
“原来夫人喜欢刚刚那种感觉啊，那客官要继续验货吗？”
苏木深吸一口气，拿枕头丢他。
“少看点那种书吧，你会的已经够多了。”
林野轻笑一声，重新躺回去。
“老婆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嗯，我担心，但我知道你不想我担心，所以我没说。”
苏木偏头看他。
“我知道你的心意，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可我却如此弱小，阿野，在我强大之前，你能不能为了我，保护好自己。”
林野也偏头看他。
“你说的也是我想说的。”
身不由己之时，遇见了心爱的人，就需要拼尽全力地跑向对方才行。
两人相视一笑。
苏木牵住他的手。
“晚安，阿野。”
“晚安。”
楼下的休息室内。
老齐看着一个个精神百倍的队友们打了个哈欠。
“年轻人不要仗着自己身体好，就总是熬夜，等你们老了啊，就知道后悔了。”
“一个个的半夜不睡，早上不醒，黑眼圈都快赶上大熊猫了！”
老齐看向还打游戏的两小只，上去就是一人一掌，“说你俩呢。”
“改日再战啊，小沈！”
“英雄所见略同！”
老齐唇角一抽，看向已经睡了的两个乖宝宝。
花花早早就睡了，这家伙要睡美容觉。
温寒烛讨厌社交，懒得面对，直接从头睡到尾。
只有一个平时兴奋，现在状态很奇怪的神棍，不知道愁眉苦脸地在干什么。
“怎么了大师？”
许尽欢抓了抓头发。
“怪了，老齐，真是怪了，我今天算了很多卦，每卦都是大凶。”
“怎么会这样呢，无论我用没用异能，都能算出来大凶，你说这……”
老齐皱了皱眉，“你用了异能也是大凶？那不是会迎来大吉的事情吗？”
许尽欢摇摇头。
“原本确实是这样，可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而且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就抽到大凶，从前从来没有过。”
“你问了什么卦？”
许尽欢脸色难看起来。
“我每次进副本都算一卦，如果卦象不好，我就不进副本。”
“但这次，我是进来之后算的。”
老齐脸色一变。
“你算的是你的安危？”
“不，不是。”
许尽欢脸色惨白，“我算的是所有人，我们所有人。”
“每一个，都是大凶。”
难道林野的副本会出现什么危险吗？
老齐眉头紧锁，拍拍许尽欢的肩。
“别想太多，你的卦也不是一直都准，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都管你叫骗子神棍呢。”
“也，也是啊。”
许尽欢脸色缓和了一些。
老齐又拍拍他的肩。
“早点休息吧。”
夜风微凉。
白天里躲在暗处的恶鬼终于被允许出来活动。
那些伪装的良善的诡异们，终于褪去伪装，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可算不用穿这紧绷的衣服了，看着帅是帅，就是太累了。”
“可不嘛，这面具一点也不舒服。”
房门骤然打开。
刚刚还吵闹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管家小黄一步步走进来。
她身上的燕尾服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黄色长裙。
这般艳丽的颜色很挑人，但她穿起来却极为适合。
“在所有客人醒来之前，准备好一切，不要让先生不快。”
“今天白天闯祸的那两个销毁吧。”
“是。”
人类需要睡眠，夜晚是属于诡异的。
他们厮杀、再生、吞噬同类，而后变得更加强大。
当清晨的阳光倾洒下来。
活下来的生灵都是胜利者。
苏木忍无可忍地一把抓住林野的手。
“阿野，你不要再戳我的脸了。”
“老婆你瘦了。”
苏木：……
“阿野我爱你，但你能不能让我再睡一会儿。”
“老婆，今天古堡有阳光，我想和你一起出去走走。”
“好……”
苏某人嘴上答应，实际上眼睛都睁不开了。
林野被他可爱到了。
唇角无声地勾起，他将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抱出来，帮人换好衣服，帮人洗漱好。
然后抱着老婆原地消失。
苏木再睁开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从未见过的美景。
身处于古堡最高处。
阳光为周围的一切都装点了名贵的珠宝。
小世界的一切都闪闪发光。
彩虹近的好像伸出手就可以碰到。
他眼睛一下子亮了。
惊喜地看向林野。
却正好对上他眼底的温柔。
“唰！”
黑色羽翼突然出现在林野身后。
他停在半空中，正对着苏木。
这是苏木第一次看到林野恶魔的样子。
猫耳朵变成了尖尖的角，黑色荆棘盘绕在他的身体上。
阳光洒在他身上。
恶魔的脸上是温柔的笑。
他张开手，小提琴凭空出现。
“这首曲子送给你。”
知道他会拉小提琴，会弹钢琴，但这是苏木第一次见到他演奏。
是从没听过的曲调，温柔的让人想哭。
苏木深深地看着这一幕，试图将他的样子刻进身体里，刻进心里，刻进骨髓里。
恍惚间这一幕似乎曾经出现过，又好像是未来会重演。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眼泪不知何时滴落下来。
“喜欢吗？”
“喜欢。”
人果然会因为喜悦而掉眼泪。
……
回去时，晴朗的天空突然飘落雪花。
那些纯白的小精灵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苏木偏头，看到林野头上和身上属于恶魔的标志完全消失。
黑色瞳仁掩盖了浅金色，光影交错间，他如同一个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的人类。
苏木皱了皱眉。
眼泪毫无征兆地滴落下来。
不是喜悦，不是悲伤，一股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
林野愣了一下，牵起他的手。
“冷了？让夫人掉眼泪是为夫不对。”
苏木被他的语气逗笑，捏了一下他的手心。
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就好像心里清楚，身体不由自主地反应一样。
回去的时候，大家正在餐厅吃饭。
老齐站在走廊尽头抽烟。
烟屁股掉了一地，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看到他们回来，立即朝苏木招了下手。
“阿野，我过去看看。”
“嗯。”
看到苏木，老齐立即熄灭烟，关上为了散味道打开的窗户。
等苏木走过去时，他拿出一包小饼干拆开。
在天台的时候，老齐就是这么和他聊天的，这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不是抽烟就是吃这种小饼干。
苏木眼圈还红着，离得近了，老齐一眼就看到了。
顿时急了。
“你们吵架了？他欺负你了？”
“没有，风吹的。”
这眼泪来得莫名其妙的，苏木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会儿见到老齐，反而平静下来。
“你呢？心情不好？谁惹我们齐大夫生气了？”
“啧，去你的吧。”
老齐塞给苏木一包小饼干，沉默了一瞬，把神棍的话讲了一遍。
“小苏啊，我肯定是相信小林的，但这里毕竟副本，我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我明白，我会和他说清楚的，大家的安全排在第一位。”
苏木能这么说，老齐就放心下来。
可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快。
刚刚还晴朗的天空此刻早已阴云密布。
那些披着人皮的诡异露出了原本的样貌。
“怎么回事？”
“快……”
两人察觉到不对，还来不及反应就眼前一花。
正在餐厅吃饭的众人也没反应过来。
系统的声音传来。
“检测到本副本存在异常干扰，本副本已关闭。”
“请副本内玩家耐心等候……”
F9班的大家还算冷静，周末抱着烤鸡和螃蟹走到苏木身边。
“苏哥，你还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吧，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
一向冷酷毒舌的温寒烛此刻难得的没有多说什么，大家默契地坐在一起。
苏木心里一暖。
“抱歉。”
“没事儿苏哥，你别道歉，这不是你的错，大家一起做的决定自然是一起承担后果的。”
“是啊，是啊，小美人儿眼睛都红了，你先别急，肯定有办法出去的。”
胆小的神棍戴好了墨镜，伪装地滴水不漏。
“是是是，绝对没问题！”
老齐拍拍苏木的肩，刚要安慰，却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声音。
“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沈一把扯下了遮挡屋子的黑布。
苏木转过身，瞳孔一缩。
这看起来是一个展览馆。
只不过陈列的不是艺术品，而是……
而是他。
人偶苏木，画像苏木，雕像苏木，娃娃苏木，还有一些在苏木看起来很眼熟的东西。
染血的手帕，脏兮兮的衣服，很多个药剂瓶……
只是看着就能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
刚刚的紧张瞬间变成了尴尬。
“哈哈……哈……小林还真是哈哈……”老齐干笑两声试图打圆场，半天憋出一句：“爱收藏。”
常年被骂变态的花花看了都忍不住感慨一句，“哇！好变态！”
刚刚因为抽到大凶非常恐慌的神棍挠挠头，“好像突然不害怕了呢……”
拉下帘子的小沈，“哦吼。”
苏木沉默了一瞬，淡定地分析。
“那就说明这里还是古堡内部，系统并没有转移我们的位置，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刚刚转移我们的是阿野。”
“你的意思是小林为了保护我们？”
苏木点点头。
“既然暂时安全，就看看应该怎样离开这里吧。”
他说这话时没有一丝慌乱，神情平静的像是在说其他人的事情。
唯独那双眼睛里的情绪让人不敢多看一眼，老齐一把拉住他。
手指按在他的脉搏上。
“小苏，你心脏不好，情绪不要过于激动。”
“我知道。”
周末深吸一口气 ，扬起了笑容。
“别担心，苏哥！林哥这么强！肯定会平平安安的！”
“我知道。”
苏木揉揉小末末的脑袋，走进了这间属于他的展览馆。
第一次见面时被他弄脏的白大褂，染血的匕首，下面还标注着一行小字：“我不想当二舅。”
第二次副本里的嫁衣：“他叫我相公~”
第三次副本里的碎玻璃：“不想看见他掉眼泪。”
第四次副本里的人偶：“有我在不会让他死。”
第五次副本里的防护服，“他知道我的名字了。”
第六次副本里的制服，“他叫我林警官诶。”
第七次副本里染血的衣服，“他说我是他的猫。”
第八次副本里的药瓶，“我要回到他身边。”
第九次副本里的心型卡片，“不分手，我不要分手，不分手……我不要分手……”
第十次副本里的面碗，“他好坚强。”
第十一个副本里的镣铐，“竟敢锁我老婆！我都没锁过！把你的锁都摧毁！”
苏木一样样看完，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红了，但又有些想笑。
有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疯了。
越往展馆深处走，就越能看到熟悉的东西，不过最震撼的还是那些他。
每一个都有标注，“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