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础评级：未知。”
“以身献祭……逆转乾坤……”
一双温热的手将他推了出去。
苏木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腼腆的青年一如初见时红了脸的模样，却坚定地将他推出了阵法，推到了队友身边。
“苏木，你是勇敢的我。”
“还有等你的人……你要回家……”
“要替我好好活下去。”
“张喜乐！”
张喜乐仰头，沐浴在金光中，他终于勇敢了一次。
第一次看到苏木直播的时候他想，原来还有人和他一样是个病秧子。
自己好歹还有做饭的异能，这个人竟然连异能都没有。
不知不觉间多看了一会儿。
很快他就发现，这个人一点也不像一位病人，勇敢的，活泼的，总是笑容明媚的。
长久的生病会摧毁一个人的内心，但他好像永远闪闪发光。
和自己的苟延残喘不同，这个人好勇敢。
他不自觉地被他吸引。
无关情爱，只是觉得如果自己当初也这样勇敢，是不是李雨凉就不用为救他而死呢。
午夜梦回再没有一个笑容灿烂的少年和他要奶糖吃。
病人没有了医生。
厨师没有了食客。
他给很多人做过美食，但他最想做饭给他吃的人已经不在了。
走马灯是什么样子呢。
原来是一张张你的笑脸。
李雨凉，我变成了一个勇敢的人，我终于有勇气去见你，你不要嫌弃我。
下辈子我们还是好兄弟。
还好我看过苏木的直播，知道以身献祭的事情。
还好认识了一群教我勇敢的人，让我终于变得勇敢。
还好……我曾遇见你，与你一起走过很长的路。
还好那次你救我，获得的道具是共生符。
张喜乐笑了。
他永远都不会感受到那种深刻骨髓的恐惧和愧疚了。
真好……
他将苏木推出阵法，推到等他的人身边。
他也要到等他的人那里了。
传送阵结束。
每位玩家都得到了系统通知下学期学费免费的奖励，系统承认他们有能力进入下一年级。
却没有人觉得通过升学考核是开心的事情。
刚刚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噩梦。
要有多努力才能从噩梦里清醒过来。
昏迷的人躺在床上。
来不及悲伤，老齐就开始把脉喂药。
两小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是兄长需要保持冷静。
还有队友要忍着难受继续过副本呢。
他们要向前走，要带着张喜乐的份向前走。
可是这次，通关副本后再没有一个寡言腼腆的大厨，宠溺地看着他们笑。
老齐咬了咬牙，颤抖着拉过苏木的手，生生将那眼泪咽了回去。
有他的弟弟妹妹替他哭了。
他要面对才行。
又是几瓶治愈药剂灌下去。
指尖触碰到那微弱到几乎感受不到的脉搏。
老齐终于松了口气。
周末好半天才从恐慌中抽离出来，眼泪却依旧止不住地滴落。
当听到系统声音的时候，他不断地尝试将自己的学分转给苏木，却依旧无济于事。
他意识到他哥是卡着最后一秒倒计时转学分的。
系统的结算已经结束了。
那一瞬间他知道了什么叫做绝望。
他想要冲破那黑色传送门的束缚，却被系统牢牢困在了那里。
可下一秒，站在队伍最后的张喜乐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是一瞬间挪到苏木身边去了。
以身献祭才能逆转乾坤。
只是没想到那个人会变成张喜乐。
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
周末扶起哭得崩溃的沈梧。
他深吸一口气，“老齐，苏哥就交给你了。”
“我去找师父训练。”
老齐动作一顿，没有回头。
年少的弟弟长大了，成熟了，但长大并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
沈梧的大声哭泣变成了啜泣，渐渐的没有了声音。
老齐将哭累的小沈抱到隔壁房间休息。
又帮苏木盖好被子。
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一步步地下楼，一如从前一般走到宽敞明亮的客厅。
原本热闹的空间，此刻只有他一个人。
齐若雪动作一顿，抽出一根烟点燃。
香烟的味道弥漫开来。
他其实不喜欢医院，也不喜欢这个工作，年少时也叛逆的想做坏孩子，反抗家里人。
可直到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的职业是医生。
尼古丁化解不了痛苦。
他也没有权利崩溃，这么多弟弟妹妹都在难过，他要坚强，他也只能坚强。
好在他有一支烟的时间。
这次考核像是给所有人敲响警钟，不要再沉溺于短暂的安逸。
以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但他们所有人都要一直走下去。
F9班再也不能少一个人。
等其他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
大家从副本里出来也没有半点笑容。
都来看过苏木，又匆匆离开。
苏木还没有醒过来，这次不知道是多久，但至少人还活着。
林野消失不见，一次也没有出现。
老齐看着苏木手上的戒指，叹了口气。
他又一次将苏木的手放回被子。
却动作一顿。
苏木另一只手里似乎一直牢牢攥着什么东西。
老齐犹豫了一下，用了点力道将他的手打开。
掌心一枚奶糖安静的躺在那里。
时间像是在此刻才开始流转。
这个成熟的大人放声大哭，像一个小孩子。
门口来探望的人都默契地停住脚步，帮他关好门。
就算是他们的大家长，是冷静的大夫，也可以难过的。
楼下，神棍叹了口气。
“唉，不知道小苏兄弟什么时候能醒。”
温寒烛看他一眼，“你不是大师吗？算一卦吧。”
“我就算是大师也算不出来这个啊。”
温寒烛冷哼一声，给团子顺顺毛。
“哼，没用。”
“你说什么！你说谁没用！”
“我说你！说你没用怎么了！”
许尽欢抬手就是一拳对着温寒烛的脸砸了过去。
温寒烛也火了，立即对着他的脸打回去。
“我说错什么了！我说你废物！说你没用！”
“你他妈的才没用！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你没张嘴啊！”
两人一拳接着一拳，越打越来气。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整洁的客厅瞬间一片狼藉。
巨大的声响传到楼上。
老齐吸吸鼻子，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从楼上下来。
然后就看到了像是暴风卷过的客厅。
……
“住手！”
在异能的加持下，两人立即停止。
站在原地鼻青脸肿，凶巴巴地瞪着对方。
刚刚认真工作，努力振作的齐大夫觉得天都塌了。
“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啊，到底怎么回事啊？拆家就算了，拆什么队友啊！”
“他说我没用！”
“我说他没用！”
两人同时出声，默契闭嘴，然后生气地哼了一声。
还怪有默契的呢，老齐头疼地叹了口气。
“你们听我说啊……”
“不听！”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非常叛逆且愤怒地离开了别墅。
连门都没关，留下一片狼藉和风中凌乱的老齐。
他招了招手，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听也行啊，至少把伤治了啊。”
“算了，你俩疼着吧。”
齐大夫爆改家政，任劳任怨地收拾房间。
等训练回来的周末和通关副本的沈梧回来，就看到瘫倒在客厅沙发上的齐大夫。
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桌椅和摆件。
“老齐！你怎么了！”
小末末一声尖叫冲到老齐身边。
成功得到老齐的叹息。
“唉……”
“怎么了啊！你怎么了啊！还是苏哥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啊！你别叹气啊！”
“不是说就怕中医叹了气吗？”
“你说话啊！你说啊！到底是怎么了啊！你说话啊！”
老齐被他晃得差点咬到舌头，这孩子劲儿也太大了。
他忍无可忍踹了他一脚。
“你倒是给我个机会说话啊！”
“啊哦哦哦……到底怎么了啊？”
老齐生无可恋地又叹了口气，这么一折腾他感觉自己苍老了许多。
“我没事儿，你苏哥也没事儿。”
“大师和团子打起来了。”
“啊？为什么？抢吃的？”
老齐沉默了一瞬。
重新组织语言。
“许尽欢和温寒烛打起来了。”
“啊？为什么？”
说起这个齐大夫也很无奈，“他们两个互相嫌弃。”
“一个嫌弃对方说话难听，一个嫌弃对方没用。”
沈梧放下薯片，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大西瓜来。
“细说。”
“啧，你这丫头……”
小末末松了口气，“原来如此啊，那没事儿，他们两个不是经常打架吗？”
老齐唇角一抽。
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最亲的人往往最了解对方，也最容易说出伤人的话来。
想着想着老齐不由得眉头紧锁。
不知道这次会怎么样。
沈梧吃掉小西瓜，优雅地擦了擦嘴。
“老齐，我知道怎么控制狂化失控了。”
“啊！真的！”
“不对，不是告诉你叫齐哥吗？你这丫头！”
周末也非常兴奋。
“怎么控制啊！你快说啊！你说啊！你快说啊！”
被摇晃地说不出话的沈梧：……
目睹了一切的老齐：……
他没忍住又踹了一脚。
“你别晃她，这会儿已经说完了！”
“哦哦哦。”
小末末老实巴交地坐好。
沈梧轻咳一声。
小姑娘非常骄傲地点点头。
“经过实验发现，当我进入狂化状态只要被打晕就会变回来。”
老齐和周末同时沉默了。
脸上的表情不亚于见鬼了。
那种狂化状态打晕谁？
谁把谁打晕？
打晕什么？
“不是吧……怎么可能啊，你变成那样谁能打过你啊！”
小姑娘鼓鼓腮帮子，非常不乐意。
她可是很努力才知道这点的，过副本的时候用花花试了好几次呢。
小姑娘抬手就是一拳。
小末末也是不惯着妹妹，两小只打了起来。
刚刚收拾好客厅的老齐：……
不过他没拉架。
而是默默后退一步，才大喊一声。
“住手！”
门铃响了两声，老齐深吸一口气。
“你俩老实地站着。”
他去开门，鼻青脸肿的三人走进屋内。
老齐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花花啊，你这是怎么了啊？”
“老齐……嘤……你要为我做主啊！小沈她是真的打啊！我下次不要和她一组了！”
老齐看向乖巧坐着的两小只，轻咳一声。
“嗐，你这丫头就别和小沈那丫头一般见识了。”
“啊不对，我的意思是你们……唉算了……”
齐大夫两眼一闭，他开摆了。
这一屋子的鼻青脸肿他实在是不想面对。
老齐留下一句，“不许拆家，也不许拆队友。”
“我去楼上缓缓，额，不是，我去楼上看看小苏。”
齐大夫当即开溜。
留下一群不省心的人在楼下打完之后互相疗伤。
“你这次下手太重了！”
许尽欢瞪了温寒烛一眼。
温寒烛翻了个白眼，但由于眼眶太肿了，完全看不出来。
“你不也是。”
两小只对视一眼，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受害者花花同学非常郁闷。
“不是各位，那我是做错了什么啊……”
小沈吸吸鼻子。
“你辛苦了。”
花花点点头，马上就被哄好。
“那确实，要不是我厉害，怎么会发现打晕就能把狂化解除。”
“打晕？怎么可能！”
两个鼻青脸肿的人异口同声。
花花顶着熊猫眼，嘿嘿一笑。
“你们还挺有默契的呢，要不在一起吧。”
“靠！”
受害人花花因为老齐的异能暂时逃过一劫。
几人打过之后很快又和好。
“你们两个这个副本过的怎么样啊。”
“这家伙太怂了。”
“他嘴太毒了！”
两人再次同时出声。
客厅安静了一瞬，大家没忍住笑了。
瑟瑟发抖的小团子知道没事儿后撅着屁股从沙发下面钻出来。
小步小步地挪到沈梧身边，伸出短短的小手试图偷沈梧口袋里的薯片。
被当场抓获，抱在怀里揉了一通。
“我们那个副本给的奖励很低，就一万。”
“我们的也是。”
“这样下去连治愈药剂都买不起了。”
“谁说不是呢。”
几人讨论着，越讨论越上火。
花花扯了扯唇角，“啊啊啊，也不知道美人什么时候能醒，要是有他的强化阵不知道该有多好。”
楼上，老齐推了两下门没有推动。
他皱了皱眉，刚抬起脚。
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微弱的动静。
……